大师兄也说:“是啊,你的好友们年后就能上京了。”
赵幼澄眨眨眼睛, 心里问到, 好友?我有什么好友?
刘彰太清楚她了, 立刻说:“她哪来的好友,在姑苏城谁不知道小郡主目中无人……”
“二师兄不想喝茶了吗?”
赵幼澄微微笑着威胁他。
目前小青柑滇西红茶,是她的独门秘方,只此一家。
宋岚见两人斗嘴,也不制止。笑说:“这次地方官员都会进京,地方上的官员家眷们最迟元宵节后动身,二月就能到达上京城,若是动身早,正月里就能入京。外放的官员大多在京中有私宅,到时候你可以请她们来你这里小聚。”
赵幼澄问:“大师兄的亲事定在明年四月,到时候高中接着就是洞房花烛,到时候双喜临门,不知先生会不会来。”
她这话促狭,但又提起先生,让人哭笑不得。
宋岚见她像是想念姑苏城了,便说:“又胡说八道。明年我若是侥幸能中的,到时候回姑苏祭祖,你跟着去就是了。”
赵幼澄笑起来,却不再是开心,摇摇头:“我已经不是姑苏的阿鲤了。”
回不去姑苏了。
刘彰楞个愣头青:“怎么就不是了?还还是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师妹。”
他这话说的赵幼澄都愣住了,没成想,她就这个形象?
可想想,又觉得有趣。
“我当年是当真这么讨厌吗?”
宋岚瞪师弟一眼,温声说:“你孤身南下,不喜欢姑苏也在情理之中。”
她当年才七岁,父母俱亡,孤身南下,本就凄惶。对赵幼澄,他心里多是怜惜。
赵幼澄前世从没理会过两位师兄,准确说她始终没学会和别人相处。
可两位师兄对她从始至终都心存善意。
“江南的事情,终于听不到风声了。”
宋岚的叔父在京中任职,只是官位不高。对朝中的事也有耳闻。
“终是为了赈灾,为了百姓。高大人也是一片赤诚之心,非常时期的额非常手段罢了。”
赵幼澄知道他并不知其中的原委,高崎能出狱是因为圣恩,并不是他避开内阁的旨意南下筹粮一心为公。
如今他落了一身污名,再难回京,想必陛下也不想看见他吧。
他太正直,太累落了。犹如一面镜子,将别人的卑鄙照的一清二楚,陛下见了他就会不舒服,就会想起他曾辜负过江南百姓,辜负过高崎的赤诚之心。
刘彰见他们说起大人,他只是听说过这人,毕竟江南百姓中的骂名他还是知道的。
他便说:“不说这些了,高大人自有高大人的前程,听说李大人进了吏部当值。”
赵幼澄这几日不曾见过舅舅,并不知道这事。表舅和二表哥一直在永嘉寺也没来过。
宋岚见她茫然,解释说:“昨日才接的旨意,听说是吏部尚书周大人举荐,周大人这次举荐了十几人。”
赵幼澄突然听到心里警惕,周宪实这人的心性,非一般人能比。舅舅远不是他的对手。
她试探说:“周大人在朝中威望不小,陛下对他一直敬重。”
是敬重,不是倚重。
大师兄毕竟没有出仕,也没再说什么。
可这等机会,周宪实在乱局中插了一脚,起到了好处。
不能说他全凭太后娘家的权势,他这个人也是极聪明。
赵幼澄听得意兴阑珊,舅舅入了吏部,最高不过五品郎中,陇西李家本就不显赫,舅舅性情温和,怕不会好过。
只是一瞬间她就想了很多。
宋岚见她不像是高兴,就说:“不说这些了,太平王小殿下呢?”
赵幼澄笑说:“在永嘉寺那边,他有了玩伴,整日乐不思蜀。”
正说着,听到冬青匆匆进来报:“安成公主到了。”
安成自从上次来玩之后,对宫外都是兴趣,这才回去几天,就又出来了。
安成在太微宫也算熟门熟路,冲进上房,才看到屋里有两个男子,赵幼澄也不避讳,屋里章嬷嬷等人都在,安成身边也跟着人。
“这是我两位师兄……”
安成不太在意,等受了礼只说:“阿姐有客人,我就不打搅了,我去永嘉寺了。”
赵幼澄听得好笑,好好的小娘子,怎么会这么痴迷武艺。
安成像阵风似的,来去匆匆。
宋岚惊讶但不多话,刘彰却忍不住惊叹:“这位安成公主倒是……与众不同。”
宋岚:“非议贵人,非君子所为。”
刘彰也不在意,话唠惯了,“听闻安成公主擅骑射弓马。”
赵幼澄失笑:“她才多大年纪,怎么会擅武艺,不过是好奇心作祟,师兄怎么会知道安成擅弓马?”
刘彰看了师兄一眼:“京中参加文会,偶有提及。”
赵幼澄皱眉,真是最脏不过书生才子,连天家公主都能随意议论。
“那可有人议论我?”
“当然……”,刘彰说到一半,见师兄瞪他,立刻不敢说了。他这么久没来太微宫,也是因为和人打架破相,当时闹的很大,就因为对方非议赵幼澄。
赵幼澄一看他们两个,哪有不明白的,不甚在意说:“我猜,议论我相貌的应该是少数,言我命数有碍的人更多吧?”
宋岚:“阿鲤。”
宋岚不准她这么说自己,那些克父母,克亲族的说法不过荒谬,当日先生都说了,她面相无碍。
宋岚改口说:“先生早就赞过你耳高齐眉,乃是大富之相。”
赵幼澄前世最怕别人诟病她,尤其是她父母早亡。
可等重新活过来后,就不甚在意了。
“师兄年长于我,也远比我聪慧,跟在先生身边学了那么久,想必相术也有小成了,耳高齐眉固然是福相,但师兄也该知道,相不独论。”
宋岚没想到她能这么冷静。
对,相不独论,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她的所处的环境,甚至她做事情的习惯,都会影响她的命数。
赵幼澄:“你们不用避讳,福祸之间,谁能说的清。人人都有长寿之想,只是天不假年。我不惧流言,师兄也不要为我去和他人起冲突。非议皇族,自有惩戒。二师兄不用自己去打架,打不赢还要白白挨揍。”
宋岚笑起来,她说的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不怕人议论和不喜被人议论是两回事。
刘彰立刻说:“就是,非议长公主,非议女眷,算什么才子!”
赵幼澄见他一团稚气,笑着说:“那二师兄肯定是吃亏了。”
宋岚这次愿意说了,“他也是吃了大亏,被揍得鼻青脸肿。躺了几天。”
赵幼澄皱眉:“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有理吗?”
宋岚被她的‘有理’二字惹得大笑。
“是啊,他明明有理,可奈何对方不讲理。”
刘彰丧气:“师兄怎么能如此!”
赵幼澄和宋岚笑得乐不可支。
赵幼澄笑过后又安慰他:“二兄别怕,彭懿手下有一批武将,我让他明日跟着你去寻仇,才不怕区区恶仆。”
刘彰闷闷说:“才不用,这成仗势欺人了。”
赵幼澄收起笑意,一脸认真说:“我就是要仗势欺人,那些人明明知道你是我师兄,偏偏当着你们的面,诋毁非议于我。明知道天家公主,却丝毫不以为,不过是欺我是女子,欺我年幼面嫩,欺你们是真君子。这等小人我偏偏不如他们的意。师兄只管去报仇,我让彭懿跟着去。我就不信闹到赵善易表哥那里,能说出我的不是来。”
刘彰简直无可反驳,听着倒是挺解气的。
宋岚:“不过是意气用事,对方家里已经送礼赔不是了。”
“赔礼就该握手言和吗?他们诋毁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不会讲和。”
刘彰这会儿真以为她生气了。
沮丧说:”早知道我也早些学武艺,不至于打架还输了。”
赵幼澄:“不为打架胜出,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师兄若是想学,就去永嘉寺那边。”
刘彰:“等明年大考完再说吧。”
之后两人要去永嘉寺那边上香,还要拜见韩奇去请教学问,便告辞了。
等人走后,章嬷嬷低声问:“那些口舌是非,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赵幼澄笑说:“我没往心里去,二师兄心思简单,只当是意气之争,对方却未必。前脚打了他们,后脚就送礼上门致歉。可见是惯犯了。不过是欺他们初入京,家中没有……”
她原本想说‘欺负他们没有长辈’,但说到一半,突然才想到,怎么没有长辈。
裴家不就有师叔在嘛。
长辈这时候不出头,什么时候出头,那不成只受礼,不出力?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由着她胡说八道
◎由着她颠倒黑白◎
她装模作样, 甚至翻出来经义,引经据典,极尽所能。
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 为两位师兄叫屈, 求师叔庇佑,言辞恳切,历历在目, 刘彰惨之又惨……
裴岘此时正从含云殿出来,陛下如今住在含云殿闭门不出, 除了大朝会,都是召见大臣们在含云殿议事, 今日召集他、赵善易、孟廷元等人。
主要为了高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