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大多是游记散本, 安成居然也看的津津有味。
等晚上,赵幼澄的正房里闹成一片,东炕上赵幼澄还在写东西,因为晚上章嬷嬷怕她看东西费眼睛,屋子里的灯多也亮, 旁边的安成和几个女婢打牌热闹的叫唤, 章嬷嬷煮了茶进来, 笑着说:“殿下喝了茶再玩。”
安成才学会新的玩法,输的一塌糊涂,还在叫嚷:“嬷嬷,我输了钱,你就让我喝茶。”
章嬷嬷哄她:“殿下别急,等吃了茶,老奴来帮你。”
安成也不介意,尝了口茶,惊讶问:“这是什么茶?居然甜丝丝的。”
赵幼澄:“你要是喜欢,回宫的时候给你带着。”
安成:“给父皇和母后也带一点。”
“好。”
安成起身坐在她对面,好奇问:“阿姐在写什么?”
赵幼澄:“一些游记。”
安成叹气:“阿姐怎么就能坐得住,可是我喜欢骑马,母后不准。”
“你太小了,不安全。等你和我一样大了,娘娘才能放心些。”
安成抱怨:“阿弟比我小几岁,就可以学。”
赵幼澄听的心里失笑,太子殿下是自小要学六艺,你怎么能比。
安成抱怨了几句,也不再说了。
无忧无虑的小娘子,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忽又想起:“阿姐听说了吗?怀宁的亲事定了。”
赵幼澄诧异:“我并不知。”
安成想了想才说“内阁马大人家的子孙。”
赵幼澄不由问:“怎么会是他们家?”
安成也不太清楚,只说:“我并不知,好像是有宗亲保媒。静义公主也去过马大人家,有可能是她保媒。”
赵幼澄知道她不喜欢静义公主和傅嘉宜,但她不知道是因为傅嘉宜背后说安成小话,被安成听到了。所以安成很不喜欢傅嘉宜。
但怀宁前世确实嫁给了马大人的孙子。
赵幼澄对定亲的事情丝毫没有害羞之意,安成却有些不好意思,她和赵幼澄都比怀宁大,见赵幼澄不以为意,问:“阿姐不着急亲事?”
赵幼澄听得笑起来:“我不着急。”
安成这才笑起来:“我也不着急。”
赵幼澄虽然和她没那么亲近,但却很喜欢她。因为她性格虽然烈,但万事不往心里去,见过太聪明的人,再见安成这样的性格,简单直白,觉得十分可贵。
安成觉得什么都新鲜,即便晚上和她睡在东炕上。
几个女婢睡在西间的炕上,晚上安成和她躺在东炕上,问:“阿姐,姑苏是什么样的?”
“姑苏?姑苏一年四季都是绿的,绕城的河流很多,出门不远就有河,码头上船来船往,街上人很多,有小娘子乘船顺河而下,去湖边游玩……”
她自己不知道,她口中的姑苏有多美,听得安成都痴了。
“东山上有得道高僧吗?”
“有哇,我小时候听过传闻,那里住着老神仙。清晨山中大雾,行在其中,犹如入了仙境……”
安成听着故事,入了美梦。
等第二日起来,安成还是不想回宫,正好遇见静义公主过来,静义公主这才知道安成出宫了。
安成族昨日躲懒就没去请安,这才给静义公主见了礼,见了礼急着要永嘉寺看练武,因为赵善易的两个儿子来了。
方氏今日过来送书,赵幼澄问她借了很多书,赵幼澄笑着说:“冬青,你去跟着照看,别让他们玩的疯了着了风。”
她细细嘱咐,对所有来的人都和颜悦色,面面俱到。对十几岁的小娘子来说这本事非常了得。
连静义公主都惊叹,不知不觉她已经成了真正的长公主,并不是陛下恩宠才有的荣耀。
她已有长公主的威仪和学识。
方氏笑说:“两个小子玩的心野了,每日都惦记着来,你表哥也不管管,今日硬是催我来。”
赵幼澄笑说:“表嫂若是有事,只管让家里管家将人送过来,临近年底你怕是没时间,但是他们正是玩的时候,安成不就跑出来了。昨晚不想回宫,特意央我和娘娘去信留她。”
只要她用心思,没有她哄不住的孩子。
方氏是真的有事,便起身说:“你这么说,我就不管他们了,我今日当真有事。
丽嘉
”
方氏性格飒爽,也不扭捏,等走后静义公主便说:“赵夫人性情有些莽撞。”
赵幼澄知道姑母的意思,她喜欢规规矩矩的娴静淑女,对方氏这样的性格自然敬谢不敏,但这是公主府,她不以为意道:“表嫂性格大概是随了表哥,夫妻两一样的直爽性格。”
赵善易那是属狐狸的,心眼多得出奇。他的夫人怎么可能莽撞。
但这是她的客人,不需要姑母喜欢。
静义公主见她话中有刺,便不再说。等片刻后,门房处的人进来说有年礼到了。
赵幼澄问了声:“报给章嬷嬷就好了。”
女婢却说:“江南来的。”
赵幼澄问:“姑苏吗?”
女婢却答:“江都。”
赵幼澄脸色一僵,问:“怎么回事?”
片刻后章嬷嬷从外面进来,悄声说:“忠义候的年礼。”
赵幼澄怔怔了片刻,静义公主也听到了,笑说:“忠义候与你是小表亲,亲密一些也使得。”
赵幼澄却说:“姑母说笑,我只见过忠义候两次,固然是亲戚,但也用不得如此重礼。”
说完和女婢吩咐:“去问问还有谁家的?若是只有我这里,那就先收下。”
说完不再理会静义公主,和章嬷嬷说:“就当是我加封长公主,侯府给的贺礼吧。”
章嬷嬷见静义公主在,便没有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静义公主本就是奉命陪她,客居在此,见赵幼澄不复姑苏时的乖巧,心中也知道,她已经身份不同,对她少些尊敬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再说什么回东院去了。路上身边的女婢嘟囔:“长公主好生没理,殿下本就是关心她而已。”
静义公主:“这样的话少说,。”
等姑母走后,赵幼澄才唤章嬷嬷进来,问:“怎么回事?忠义候回京了吗?”
章嬷嬷:“送礼的人还在门房处,忠义候应该是没有回京。只是遣人入京送礼。”
并将一封信递给她。
赵幼澄想起从前,周聿昭也是这样,他那个人就是这样面面俱到,从前每每出门,必定是三日一封信,从不间断。大概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但那时候她只当他是贴心……
她拆了信,周聿昭信中言辞恳切:听闻殿下遇刺,属实愤然,心中实在担忧,江南多雨湿冷,恐难年内北上,某在码头遇见冯直堂兄,竟然得晓此人出自殿下府上,便知殿下心焦冯直之事,某尽力转圜,冯直必无性命之忧,还望殿下宽心,殿下仓促北上,特意谢上江南特产,寥解殿下思乡……”
赵幼澄看完后很久都没说话,周聿昭必定查清楚了,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和她邀功。
话中说起冯唐、冯直颇为熟稔。
他怎么会那么清楚?是谁告知的?是皇祖母吗?还是周宪实?亦或者是京中的某位大人?
她想了很久,最后也没有声张,只说:“把东西收拢。”
临近年底,上京城又热闹起来,朝中的风波也已经过了最激烈的时候,街上不再有步军衙门的人搜查,商贩们乘着年底赚点钱好过年。
至于赵幼澄遇刺案还在排查中,但也不像从前那样闹得满城风雨,并且大肆搜捕了,上京城搜查了一遍,安定了很多,抓了一些可疑之人,审理还在进行中。
也有一些进展,比如那个东昌府的富商被杀,家眷四逃,但线索到这里也断了。赵幼澄并不催促,她知道并不是那个富商,毫不相干的人,而且还是商人,怎么会莫名其妙来杀她。
但她不过问,裴岘却一直在查,那几个刺客已经死了两人,他查到的东昌府的富商在江南的生意了。
整日早出晚归,老妇人很不满,特意将人叫回来数落了一顿。
“定亲的事好好地,这么久没了音信?”
裴岘其实没那么上心,但也不好惹母亲生气。
徐氏对这件事很生气,刘夫人明明先前属意蕴玉,可拖了半个月后,变了口风。
听说刘大人欲攀忠义候。刘大人只喜欢才子,忠义候年少素有才名,身份显贵。
“母亲何必迁怒他,明明是刘家失信……”
“你们就知道惯着他,还不是他态度桀骜,刘大人才不喜欢他。”
“母亲。”,徐氏无奈提醒。
老夫人也是因为生气,恨恨道:“早年刘重儒就有些酸腐之气,你哥哥就不喜欢他,没想到到了如今,居然变的如此不堪……”
徐氏听得好笑,又觉得解气。那日老爷设宴请刘大人过府中一叙,没想到最后人也没来。老爷都动了气。这才让人去打听,原来攀上了贵人。
长辈
◎就要受礼又出力◎
过了腊月初八, 公主府先行祭祀洒扫,公主府的长史终于来了。礼部也已经举荐了,一位来自益州的秀才, 时年二十七岁, 科考未曾中的,家道艰难,托亲友谋得一份差事养家。
永嘉寺的文学馆当初说是文学馆, 赵幼澄从不敢行招贤纳士之事,此例朝中无人敢开, 她也不敢任意招揽读书人,只是表舅和表哥两人助她整理此书, 他们两个平日里也并不扬名, 最多也不过是和其他籍贯地的才子们多有交好而已。
并且多是聊一些游历之事。
陛下明知她没有整顿好文学馆, 但看了她的徐州府的成册, 却丝毫没有催促之言,必定也是希望她少生事端。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 互相明白,但不能讲明白。
腊月初八那日,大朝会上, 宣读旨意, 明年三月末为太后娘娘贺寿。满朝恭贺声不绝于耳。
赵幼澄在晚间听闻此事,是两位师兄过府中带来的。
她不好多问其他的事情,直言:“皇祖母年事已高,陛下本就纯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