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太爷这么大年纪了,吃的盐都比自己三儿子吃的米多,哪里会猜不到这里面的关键,不过能听到三儿子这般警醒,还是欣慰的,不过语气到不慎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嗯,虽然有些人的礼厚了些,不过我瞧着,到像是大有来头的。”
“大有来头?”
殷敞山没明白,看着老爷子等待解惑。
殷老太爷指着礼单上的两处落款。
不算太起眼儿的官位,却又实实的正经肥缺,这样的位置,要说一经挪动,也是被人惦记的,只是跟翰林院这边还真是刮不着一星半点的光。
这会儿偏偏单子上的礼重了些,也不怪殷敞山多想了。
殷老爷子指着那两个名字,笑道:“要是我没记错,这两人该是九年前,靳王麾下的两名门客,随靳王在外打过仗,听说颇有几分谋略,后来靳王从战场上回来以后,这两人就跟着靳王一路到了这洛城,差不多也就三、四年前吧,原本这两个位置的官员突然遭遇横祸,一时间这个肥差到是没人敢领了,那会儿,这两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这个位置上,直到现在,这几年下来,到是得了些口碑,而且,处事极为周全,就算皇上一时半会记不住句字,可是一提到这个位置,到也夸过两句。”
当官的一辈子最怕的就是上司记不住你的名字,更别提夸过两句政绩了。要是能被皇上夸过两句,至少,你还是能看到一星半点的前途的。
不过殷敞山却是从老爷子的嘴里听到了另一个信息,“父亲的意思是,这两人是冲着靳王?”
几乎是毋庸置疑了,殷敞山之前是没把这两件事儿往一块扯,这会儿扯到一块,才发觉,自己似乎总会忘了,他还是靳王的岳父。
殷老太爷笑着点了点头,把那堆礼单又塞回了殷敞山的手上,不在意的挥手道:“外面那么多事儿,这点小事儿,就不用上心了,回去告诉你媳妇,这些人下的礼越重,说明靳王在朝堂上的分量越重,同样,三丫头在靳王府的地位也越高。”
殷敞山原本是担心殷夕颜闯不过生产大关的,可是现在,听到殷夕颜平安产子的消息,那会儿,他真是满面笑脸,藏都藏不住的从翰林院一路跑回了家,那会儿,不顾下人惊诧的目光,一下子把顾氏抱到怀里之后,他才发现,心中的庆幸,真真是如甘霖雨露一般。
殷老太爷跟殷敞山的心情是差不多了,毕竟是自己疼宠着长大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想出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只是有些事儿,若是真发生了,也是人力不可及的。
不过现在看来,三丫头到是真真有大福报的。
“七哥儿是个省事儿的,听说过些日子,他的官职还会提一提,说起来,七哥儿那一笔好字,到是在皇上跟前挂了名,这也是你从小督导的好,如今那孩子的文章也不错,回头再熬个几年,只怕这前程,也会只高不低。”
殷敞山到是没想这些,他在学术上的研究,比在官位上的研究尽心的多,所以,儿子也罢,女儿也罢,他是从来没想过拿着他们去赚取什么,这会儿,只能说是意外收获了。
“好了,你去吧,我这头还有几个老友要招呼,外面的热闹,就不去凑了。”殷老太爷是知道三儿子性子的,这么多年到也习惯了,而且,敬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也不能个个子孙都拔尖,到时候,只怕传进圣上的耳朵里,又是个麻烦事儿。
殷老太爷瞧着外面的天色,想着离上回上折子到也有些日子了,等到七哥儿成亲的事儿一了,他还得再给皇上上一道折子,早上,夏侯靳过来的时候,他隐晦的探了一下口风,怕是皇上也在等他的最后一道折子了。
林氏一路迈了火盆,又按着规矩跨了门槛,一路由喜婆扶持着手臂两侧,满目都是红盖头的颜色,垂头的时候,只能看到脚底下的青砖路面,整个敬国公府的样貌如何,半点未看出来。
拜堂,送入洞房,林氏从早上被折腾到下午,再到拜堂,这会儿坐到了洞房里,才算是悄悄舒了口气,只觉得成亲这事儿,看着别人是热闹,轮到自己,就是受罪了。
林氏这边刚刚坐稳,屋子里就有人吃喝着让新朗官掀盖头。
林氏这会儿刚刚舒下的那口气,还没等抽回来,又提了起来,她竟是忘了,这屋子里还有许多的亲眷,只是不知道这高声呼喝的人是谁,听着声音,到像是与新郎官年岁相当的样子,不过想着敬国公府的男子岁数颇为相当,三房的嫡庶也不过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年纪,一时间也分不出是府里的人,还是外头来的宾客。
盖头被掀开的时候,林氏眼前一花,在凤冠的珠帘摆动间,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拿着秤杆的良人,还没等看清样貌,便又匆匆的低下了头。
虽然只是一眼,可是林氏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她嫁的男人,应该有一张好面貌,至少,刚刚那一眼,她看到了他眼里的笑意。
或许,这个男人的脾气还不错。
林氏又悄悄的舒了口气。
屋子里有人又开始起哄,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林氏只管低着头做害羞状,反正她们老家那边有个规矩,就是新妇进门,从盖上盖头,一直到屋里宾客散去,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林氏不知道洛城这边有没有这样的规矩,反正她又不是洛城本地人,喜婆也没跟她交待这些,回头就算是有人问起,她也只说是照着家里的规矩来就是了。
林氏心里定了主意,垂着头的时候,两只手在袖子里又轻攥了起来,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紧张。
“好了,好了,外头还有席面呢,那些人可都等着新郎官敬酒呢,你们大伙要是打算把亲郎官留在这洞房里,怕是这酒宴,就要被人家闹起来喽。”
有人起头,就有人除和,殷敬亭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期间没来得及与林氏说上一句半句,便随着大伙一块出了屋子。
“七哥,七哥,我七嫂好看吗?我能去看看吗?”殷十二爷,殷褚鹜,殷家最小的爷,殷敬亭的亲弟弟,这会儿兴奋的堵在了新房门口的外面,刚刚本来是要跟着进屋的,不过被他亲爹找了过去帮忙,所以,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屋里的人都出来了。
殷褚鹜心下充满了好奇,这会儿对嫡亲的嫂子真是陌生又带着隐隐的兴奋,听说三姐姐还给新嫂子送了东西,听说新嫂子去看三姐姐了,殷褚鹜觉得,他和三姐姐,七哥,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既然三姐姐能先见,七哥刚才也看见了,他一个亲弟弟,就算是赶在了最后,也不能等到明天一大早吧?
殷褚鹜拦着殷敬亭,一副我非要进去的样子。
殷敬亭哭笑不得,已经十一岁的殷褚鹜长的很结实,可能跟习武强身有关系,身高蹿的也比殷敬亭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要高一些。
所以,这会儿殷敬亭要是抬手提溜着他的衣领子,多少有点不现实。
不过殷敬亭使了力气按住了他的肩头,顺带着一裹,便随着自己的步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回头再见,人又不会跑了,你之前不是说爹、娘不让你喝酒吗?”
“七哥,你同意了?”
殷褚鹜对酒比较好奇。
顾氏和殷敞山对他的约束比较严,就算是家里吃饭,哪怕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男人们喝酒,也不让未过十二岁的孩子品尝,就算是偶尔开恩,喝到他嘴里的,也是女人们喝的那种果子酒,或是桃花酿什么的,反正跟男人喝的那种甘冽的酒,刺鼻的酒,完全的不一样。
小孩子都有好奇心,尤其你不让我得到的东西,我偏偏就想要得到,这种思想,已经完全控制了殷褚鹜。
所以,这会儿,殷敬亭不过是放了一个诱饵,就把这小子勾的失去了理智。
连刚才要奔过来的目的都忘了。
“不许跟娘告状。”
殷敬亭非常狡猾的把自己摘了出来,反正今天来的人多,而且,一会儿为了不让自己被灌醉,只能拿亲近的弟弟开刀了。
“啊?那我怎么说啊?”
殷褚鹜悲剧了,他要是说偷着喝的,一定会被顾氏批的。
“笨蛋,那么多人,逮着就灌,哪来的什么理由。”
殷敬亭翻了个白眼,瞧着平时明明比谁都淘气,这会儿却像是脑子被浆糊糊住了一般的弟弟,颇为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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