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存在。秦、赵、燕、齐四大国,仍然承受着第一线压力。
其二,东南方向的东夷问题虽然已经基本解决,但是,岭南以“百越”族群为主体的各方势力,仍然对楚、吴、越三大国构成强大的袭扰压力。此后,直到吴、越两国先后灭亡,楚国独大南部中国,岭南“百越”势力的袭扰压力,始终没有相对彻底地解决。也就是说,在春秋晚期,南部三大国面临的威胁,依然是清晰可见的。这一问题的彻底解决,有赖于此后的两大阶段:第一阶段,此后战国时期的楚国,在强大实力基础上的长期镇抚政策,初步稳定了岭南;第二阶段,秦灭六国后五十万大军南下,建立岭南三郡,百越族群才有效纳入了华夏文明。
其三,在西周晚期与春秋初中期渗入华夏腹地的东夷、戎狄族群,仍然没有全部撤出。其留存的族群,势力单薄者,大多归附了某个诸侯国。势力强大者,则以建政立国的方式强行嵌入下来。最大的两个代表,就是中山国、义渠国。这一现实,给区域内的大国小国都带来了一个普遍问题:如何有效化解戎狄族群?如何对待戎狄政权的攻伐?
综上三方面,春秋晚期的诸侯国无论大小,在内外事务上大体都面临着一个共同问题的两个侧面——外部异族的侵扰势力,内部遗存族群的融合。也就是说,各国内外事务的方针大计,都得受这个因素某种程度的制约。因之,四夷、百越、戎狄、诸胡、匈奴等问题,便成为春秋晚期天下格局中一个不能忽视的因素。
4.过渡形态的时期确定
公元前476年到公元前403年,是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
这段时间,我们可以称之为春秋晚期,也可以称之为战国初期。但是,更为适当的定性,应当是春秋时代与战国时代的联结段。也就是说,这73年,是春秋、战国两大时代的过渡时期。公元前476年,是齐国的田氏实力超过姜氏公室的标志性年份。公元前403年,是魏、赵、韩三家新兴势力被周王室正式承认为诸侯国的年份。
在中国人的传统历史意识中,春秋战国往往被看做一个大时代。
但是,从文明发展史的理念看,显然这是两个时代。春秋时代,类似于西方社会后来的文艺复兴时代;战国时代,类似于后来的启蒙运动时代。尽管,作为连续崛起的中国原生文明的三大高原——春秋、战国、秦帝国,它们在更宏观的意义上可以看做是一个整体。但是,在文明史演变的意义上,春秋时代、战国时代、秦帝国时代,无疑是三座具有递进意义的文明高原。在它们之间,发现联结地带与联结方式,是有特殊意义的。
田氏根基确立,到魏赵韩三家政治加冠,这73年,正是春秋时代与战国时代的联结时段。用我们熟悉的语言说,就是历史的过渡时期。这是一个性质不确定,主导力量也相对模糊的时段。无论研究家们将这73年划归春秋,还是划归战国,都有一定的理由。
但是,只要我们的历史意识不那么教条,不那么老化,我们就会看到:将这73年的时段看做历史过渡时期,是最为妥当的。
真正的战国时代,应该有一个重大的政治事件标志。这个标志,就是魏赵韩三家完成政治上的成人礼,获得正式的诸侯之冠。所以,以魏赵韩三家获得诸侯名号为战国开端,是符合历史逻辑的。
5.过渡时期的社会风貌与社会精神
春秋晚期的社会风貌,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最基本的方面是,人们的生存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变化的实质方面,是整个社会开始从王权国有制的统一管制束缚中解放出来,普遍开始以相对自由的私有生产为基础,开始寻求一种空前活跃的生存方式。这种新的生存方式的实际体现是:私田经济日益活跃,私人的自由生产权利日渐扩张。由此产生的新政治理念不断发展,导致官府对民众生产与生活的干预日渐减少。人的个性伸展,获得了空前的社会空间,家庭及个人对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的选择余地大大拓宽。
在这样的生存方式下,春秋晚期的社会结构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首先,无论是官府奴隶,还是农耕奴隶,都开始随着私家经济势力的增长,及其对自由劳动力的大量需求,程度不同地被破除了人身枷锁,获得了自由平民的身份。
其次,占人口绝大部分的自由民,则大量地从日渐崩溃的井田制中被新兴政治势力解放出来,或主动地逃脱出来,归附到新兴势力的政治保护圈里,投身于土地私有的生产大潮中,开始了自由谋取生计的生存方式。
第三,商业一律国营的旧制,在各个诸侯国纷纷被打破。西周时代“工贾食官”的旧传统,迅速崩溃了。官府工场的技师工匠,官府商肆从业的吏员,纷纷放弃了几乎静止不变的官府待遇与高等国人身份,变为直接从事商旅交换活动的私人商贾。与此同时,平民阶层中的一部分人为了迅速致富,也纷纷投身到私人商贾行列。由此,私人商人迅速增加,形成了稳定的商人阶层。
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对当时弥漫社会的商贾之风作了最为传神的描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在如此普遍浓厚的商旅风气之下,理论化的商业思想也出现了。这一时期出现的“计然”学派,就是推崇商业经济的代表,其核心主张是:国家应该以发展商业、周流货物为本,从而使农末俱利,国家富裕。计然派的经典表述是:“平粜齐物,官市不乏,治国之道也!”
《货殖列传》还记载了孔子的学生子贡,也就是子赣,也就是端木赐,经商而大富的故事,很有典型性。子贡“鬻财于曹、鲁之间”,应该是很有实力的大商人。端木赐不知如何经营,竟然成为七十多个优秀学生中的“最为饶益”者,也就是最富有的人。子贡的商旅规模很大,“结驷连骑,束帛这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抗礼;夫使孔子名扬天下者,子贡先后三也!”也就说,孔子名望的传扬,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子贡的大力宣扬。司马迁用以作为对比的,是孔子的另一个学生原宪。由于没有参与商旅活动,所以只能“不厌糟糠,匿于穷巷”。所有这些都足以说明,春秋晚期的商旅活动已经非常发达,商人阶层的社会影响力也已经很大了。
第四,随着知识的传播、法律的公开、私家教育的出现等社会变化,庶民阶层中开始纷纷涌现出各种技能型士人和思想型士人。他们奔走天下,或传播思想,或入仕治国,或教授学问,或扶危济困,或投身治水、行医等公益事业,或从事种种实用性研究并提升农工商活动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