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甚么。”裴玉拿起早已备好的干毛巾,跪到她身后,将她湿漉漉的墨发包进毛巾里,细细绞干。
酷暑炎热,陆如琢从不委屈自己,是以寝衣早已换成了纱衣,薄薄的一层纱,半掩不掩,什么都瞧得清。
贴身的青色肚兜绣的是并蒂莲花,与那图里其中一名女子一模一样。
裴玉不自觉地半启红唇,目光落在荷花吐蕊的地方。绣样栩栩如生,那荷花犹如活过来一样,扶风轻摇,吐露花香。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哪里是荷花活了,是陆如琢在呼吸,荷花随她的气息起伏。
裴玉脸腾地红了,不敢乱看,专心擦头发。
包着长发的毛巾在长久的停顿后,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陆如琢轻攥在身侧的手慢慢松开,不动声色地吐了口气。
“姑姑,好了。”裴玉叠好毛巾,从榻上下来,因为跪坐太久血液不畅,腿软了一下。
她本来自己可以站稳,但陆如琢伸手扶了一下。
这一扶,裴玉重心不稳,径自向前跌去。
裴玉的脸误入藕花深处,在一片黑暗中迷茫眨了眨眼。
屋外树上的蝉懒洋洋叫了一声。
“还不起来?”头顶传来女人克制的微颤嗓音。
裴玉直起身来,手足无措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眼睛不自觉往那瞟。
“你还看?!”陆如琢恼羞成怒。
“徒、徒儿不敢。”
“出去。”
“是,姑姑。”
裴玉飞也似的跑了。
徒留陆如琢在房中,拢了拢披身的白纱,咬唇低头,颈间桃花开遍。
裴玉绕着院子内缘快步走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把脑子里的画面赶出去,又出了一身的汗。再洗个澡怪折腾,去净房用毛巾擦了擦,悄悄地回房。
屋里的蜡烛已经熄了。
陆如琢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周身浮着淡淡的月光。
裴玉轻手轻脚地上床,在她背后小声唤道:“姑姑,你睡着了么?”
陆如琢闭眼嗯了声。
裴玉伸手,将月光轻柔揽入怀中。
她心无杂念,很快便响起轻微的鼾声。
陆如琢枕着她的胳膊,慢慢地在她怀里转过身,仰头望着红唇微启的女子,不禁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
裴玉不知梦见什么,梦里轻轻弯起了眼睛。
陆如琢失笑,指尖徐徐抚上女子的眉骨,目光越发怜爱。
她食指点在裴玉的唇片上,忍不住又凑近吻了吻,才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合眼睡了过去。
裴玉曲起的指节动了动,气息复又变得绵长。
……
八月十八,武林大会。
广邀群雄,共伐魔教。
唐家庄。
黄底红字的旗帜上绣着“武林大会”四字,迎风飞舞,遍布山野。
客似云来。
“胡大侠来了,敝庄真是蓬荜生辉。”
“唐庄主,段女侠。许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好好,请进。”
“唐庄主,段女侠。”
“柳掌门,快请,今日会后一定要与小妹共饮一杯。”
“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段女侠,唐庄主。”
“赵姊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听说禹州闹水灾,我担忧姊姊夜不成寐。”
“就你嘴甜,待会把我座位安排到你旁边。”
“那是自然。赵姊姊请进。”
“赵坊主请。”
唐岳和段冼墨领着他们俩一双儿女在门前迎客,饶是他们只负责江湖威望大的豪杰们,也累得够呛,喉咙冒烟。
段冼墨取下腰间的酒壶,以酒代水,渴饮一大口。
还未来得及完全咽下,不远处走来一行人,为首一人美艳夺目,红衣银镯,身后跟着三名出类拔萃的年轻女子。
段冼墨忙掩袖将剩下半口酒吐了,和丈夫二人亲自走上前迎接。
“哎呀,祝掌门!”唐岳笑得不算老的脸上全是褶子。“祝掌门大驾光临,敝庄不胜荣幸!快里面请!”
“唐庄主。”祝无婳对外人向来没有好脸,堪堪维持个礼貌点了点头。
段冼墨陪同她们进去,少见地内心有些紧张,道:“一别经年,祝姊姊可好?”
祝无婳疑惑地看着她的脸。
段冼墨自我介绍道:“我是平南段家的次女,段冼墨。上次见面小妹还待字闺中。”
祝无婳想了想,恍然道:“是你。”
她看着段冼墨的眼神里带上一丝笑,说:“我记得你,你的刀法不错,尤其是那式‘傍花拂柳’,令人惊艳。”
段冼墨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腼腆地笑了笑。
“多谢祝姊姊夸奖。若祝姊姊这几日有空,不知能否拨冗指点小妹一二?”
“好说好说。”祝无婳豪爽道。
“这三位是令爱和令徒?”段冼墨目光转到她身后的年轻人。
“这是我的女儿,祝葳蕤。”祝无婳才不会在别人面前贬低自己的孩子,拉着祝葳蕤的手自豪地介绍道,“还不到十七岁,武功已经赶上我年轻时候了。”
“龙生龙凤生凤,祝姊姊的女儿自然也是武学奇才。”
“这两位是我门下得意的徒儿,与蕤儿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