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异于在诸葛玄心中激起千层浪。
他后退了一步,面色惊怒交加,指着她道:
“你素来乖巧懂事,从不与你弟弟争什么,爹以为你是个性情淡泊的人,没想到你竟……你是什么时候起的这份心思?!”
诸葛珏抬起头,目光不卑不亢。
“或许是今日,或许是更早以前,这重要吗爹?祝妹妹可以争,天子之家可以争,女儿为何不可以争?难道在爹心中,女儿低鸿弟一等么?”
诸葛玄被她的眼神逼得连退两步,手扶住桌案边缘。
“你……你先出去,让爹好好想想。”
“珏儿告退。”诸葛珏叩了一个头,起身转步离开。
房门被从外面关上。
诸葛玄扶着长案慢慢在椅子里坐下,视线呆呆落在那枚无人问津的掌门令上。
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好像从未了解过这个听话的女儿。
“庄主,该去前厅用晚膳了。”
呆坐的诸葛玄如梦初醒,收起掌门令,嗓音沙哑道:“不用了,本庄主今日胃口不好。”
屋外的声音应是,重又安静下来。
笃笃。
没隔多久又传来敲门声,诸葛玄少见地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清喝道:“不是说了不用晚膳么?!”
“庄主,是大小姐派人送来的。”
“不吃!”
“是。”守门弟子对门口的下人摆了摆手,低声道,“快走吧。”
下人刚走出十几步,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诸葛玄不辨神色的脸。
“拿进来罢。”
“是。”
饭菜摆好,都是些清热爽口的菜式,炎炎夏日用着再好不过,还配了寒瓜,饭后解暑。诸葛玄拿起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叫来弟子,问道:“少庄主现在何处?”
弟子面露难色。
诸葛玄一拍桌案。
“说!”
“少庄主上午回来,先是在房中发了一顿脾气,然后就去春香楼喝酒了。”
“春香楼?”
“就是……就是……”
同为男人,诸葛玄能不知道春香楼是甚么地方么?往日去去就罢了,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他竟然还流连烟花之所!
弟子道:“庄主,少庄主年少轻狂,只是一时失意……”
诸葛玄一把摔了筷子。
“轻狂?那他也要有轻狂的本钱才行!”诸葛玄怒不可遏,手指着外面扬声道,“那青楼难道不招待女客,你几时见大小姐去过?!”
弟子不敢说话。
“带人,去把少庄主给我抓回来!”
“是!”
“站住!”诸葛玄垂下头,静静地坐了会儿,道,“别去了,让他在那自生自灭吧,我不想看见他。”
弟子低低应了声。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别院一角,繁茂的树叶被罡风催动,扑簌簌卷落,剑如龙行,游于云中,满院的树叶渐渐凝聚成一团,在空中转动,越来越大。
傍晚昏暗的天色里,剑光在叶片凝成的灰云里闪动如惊雷。
诸葛珏内力一催,那片片树叶如同万箭齐发,坠向地面,声势磅礴。
诸葛珏收剑,拿过石桌上的帕子擦了擦颈间脸上的汗。
她视线忽然落在一个方向,疑惑地蹙眉,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走到院外,问外面的弟子:“彦师弟,刚刚有人来过吗?”
弟子答:“庄主来过,没多久就走了。”
诸葛珏看了看诸葛玄离开的方向,没说什么,回去继续练剑了。
再说回陆如琢与裴玉,两人饭桌上各自无话。
之后休息片刻,一人在院子里练功,一人在房中打坐。
到了晚间,不得不共处一室。
裴玉先去净房沐浴,在房里看书等陆如琢。祝无婳租的这处别院,前主人约莫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之人,架子上就没几本正经书。裴玉随手翻了翻,居然在其中翻到了一本春宫图,就大喇喇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裴玉:“……”
她把因惊吓跌落在地的书捡起来,好奇翻了一页,惊为天人。
这这这……
这里边竟不是传统的男女,画面里没有属于男人的物事,赏心悦目。那交颈缠绵在一起的两人,曲线婀娜,风姿毕现,媚骨天成,居然是两名女子。
裴玉哪见过这种好东西,眼睛都直了。
她几乎将每一个细节都瞧得清清楚楚,才咽了咽口水。
她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裴玉将书合上以后,只觉捧了块烫手山芋,她四下环视,慌忙将书塞到了床底看不见的角落。
坐立不安地待了会儿,又将书翻出来,打开箱笼,塞进自己的衣服中间,包着书的衣服压到了最底下。
做完这些,裴玉长舒了一口气。
她怕陆如琢发觉,在原先放这本书的地方放上了新的书。
裴玉坐在榻上,忽而起了一个僭越大胆的念头。
这春宫图……该不会是陆如琢自己放的吧?
不会不会,姑姑绝不会做这种事。
陆如琢一进来,便看到自家姑娘披着浅黄中衣,不住摇头的模样,半干的长发都让她甩出了水珠。
“你在作甚?”陆如琢视线从书架不着痕迹地收回,在她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