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既然发了话,那敬茶的程序便走得很顺当,瑞王妃虽然依旧一语不发,但却饮了沈棠敬上的茶水,还赏了一个镯子,一柄如意,并封了一个厚重的红包。
只是新妇进门,婆母什么话都不曾教诲,一时让屋内的气氛显得很是尴尬,瑞王面有隐怒,似是随时都将爆发,最后却不知因什么缘故忍了下去,他整了整神色,笑着对沈棠说道,“沈公亲自教养出来的孙女,果然是气度非凡,我瑞王府能得这样的当家主母,实乃大幸!”
这话中的含义明了,沈棠偷偷抬眼打量过去,除了江蓉蓉脸色灰沉之外,堂内却并无一人有什么异样,瑞王妃自然是面无表情的,鲁刘两位夫人满不在乎,吴侧妃更是面不改色笑得慈和。
瑞王一边说着,一边将硕大的锦盒递了过去,“听景阳王叔说,棠儿擅棋,这副珍珑白玉棋是我昔日所得,便送给你做个玩物吧。”
沈棠刚接过这副珍珑白玉棋,就感到有几道灼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等到她随着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却一无所获,她不由转头望向赵誉,却见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瑞王,便按捺心中的疑问,浅笑着说道,“父王爱重,棠儿惶恐,这副玉棋珍贵,棠儿一定好好保护。”
敬过了茶,便是互相认识府中的各位主子,沈棠是世子妃,论品阶比吴侧妃要高,但吴侧妃毕竟是长辈,又诞育了庶长子,因此沈棠为示尊重,躬身行了一礼。
吴侧妃见状眉头微挑,但却笑得越发慈和了,她从丫头手中接过一个匣子,里头装了一套赤金头面,又从手腕上褪下一个如意沉香镯,笑着一起递给了沈棠,“世子妃这礼行得大了些,我舔着老脸受了,倒显得这见面礼轻了,等改日得了什么好东西,再给世子妃送过去吧。”
沈棠心中想着,这礼一点都不轻,看那赤金头面成色做工,所值定然不菲,这沉香镯色泽均匀透亮,也不是凡物,这些加起来倒是要比瑞王妃的见面礼还要高一些,吴侧妃说礼轻,这岂不是在打瑞王妃的脸?
她想了想,略带些惶恐地说道,“这镯子是侧妃亲戴的,棠儿怎敢就这样拿了?侧妃的厚爱棠儿心领了,只是这沉香镯,还请侧妃收回去吧。”
吴侧妃刚想再推托一番,不料瑞王却发了话,“棠儿收下吧,吴侧妃荷包丰盈,你无须替她省钱。”
赵誉见状,便笑着说道,“棠儿还不谢过侧妃的慷慨?”
说完,他便拉着沈棠的手,徐徐走到赵蒙面前,他笑着说道,“这是大哥。”
沈棠早就猜到了,她浅笑盈然地行了礼,唤了声,“大哥。”
赵蒙抱了一拳,“世子妃多礼了。”
这态度冷漠疏离,但沈棠却敏感地发现了还有一点别的什么,她细细地揣度,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悲悯,她竭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惊诧,笑着随着赵誉认完了堂内的亲。
瑞王见时候不早,便笑着说道,“等会儿你们两个还要进宫谢恩,便先回屋去准备准备吧。”
沈棠如临大赦,与赵誉一起谢过退下。
一回到馨菲院,她便急急地问赵誉,“父王所赐的那套珍珑玉棋,有什么讲究吗?”
赵誉微愣,随即笑了起来,“果然瞒不过你,这珍珑玉棋是我父王昔日所得,他视之如珍宝,只在无人时细细把玩,旁的人莫说要使一使,便是看一眼都难。想不到父王竟然将他最珍爱的物事赠了你。”
沈棠有些犹疑,“既然父王这样喜欢这棋,我就这样收下了,岂不是夺人之美?”
赵誉笑着安慰她,“父王将珍珑玉棋送了你,说明你深得他的器重,也有警示他人之效。”
沈棠眉头微皱,有些迟疑地问道,“父王对我深为器重,可是母妃她好像有些……”
赵誉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楚,他苦笑着说道,“母妃何尝只是对你,对我她又何时给过好脸色?我五岁入京为质,五岁之前的事忘得都差不多了,但印象之中,母妃从来都不曾抱过我一回,我每回哭闹着要母妃,但母妃总是病着,我哭得再大声,母妃寝殿的门都不会开。后来,我便再也不哭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年我和敬哥一起入京,他常常痛哭流涕思念母妃,我思来想去,记得父王,记得吴侧妃,记得大哥,却唯独想不起母妃长什么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