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闻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碧痕在她心中一向都是最沉稳大方知进退的,但在苏蓦然这件事上却数次三番让她失望。
碧痕既然告诉自己她已经失了身,那再说什么收心的话,不过只是以退为进罢了,她如今连对自己都用上了心机,看来她对苏蓦然是铁了心的了。碧痕,留不住,也不必留了。
她紧紧抿着嘴唇良久,方才低声叹道,“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既然已经和苏表哥……那样,就不再可能继续待在月桂园。”
碧痕的眼角滚落出大滴的泪珠来,“当时……情不自禁犯下了错事,我知道对不起小姐多年的教导,也后怕会连累小姐和碧笙的名声,但错事已经做下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棠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来,递了过去,“擦擦吧。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既然你有了心满意足的去处,我自然是不会拦你的。只是,你是婢女出身,又与苏表哥先行了好事,怕是进了苏家的门后,遭人看不起。我再想想。”
碧笙闻言,知道沈棠愿意成全了她,心中一酸,想起了这些年来主仆三人的情份,自己也曾经说过要一辈子伺候小姐,但如今却是自己先不守信了。
她的眼角更湿润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小姐的恩情,碧痕此生都不会忘记。可我这辜负了您的人,又怎么还能让您继续为我操心?能和表少爷在一起,对碧痕来说就足够了,名分地位,我都不介意的。”
沈棠却重重地说道,“可是我介意。”
她摆了摆手,“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替我再将麝香好好调教一下,也好将来补你的缺。表哥那边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会去和他说,只盼他不是那等无良的人。时候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碧痕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沈棠已经脱了外衣钻进了被子里,她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将心中的话都吞了回去,她悄悄地转了身,将里屋的门合好,然后靠在门柱上禁不住泪流满面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沈棠便去了一趟星澜院,在与二姑母沈明月密探了两个时辰之后,才脸色略转轻松地回了月桂园。
碧笙低声问道,“可是成了?”
沈棠点了点头,“二姑母答应了,若是碧痕得了良籍,就做主替表哥收她为良妾。”
二姑母自然是会同意的,她如今与沈紫嫣势成水火,急需一个有力的人选与她结盟来和沈紫嫣对抗,苏蓦然和碧痕的事虽然做得隐秘,但总是瞒不过她这做娘的,既然儿子也喜欢,又能讨沈棠的好,这样的事她定是会乐见其成的。
沈棠想了想说道,“碧痕的卖身契我早就还给了她,但淮南司务衙门里还留有存档,我们要派人快马加鞭赶去淮南销了她的奴籍。我记得碧痕本姓徐,上回被咱们抓到聚众赌博的那个帐房也姓徐,我听说那位徐帐房有个堂兄弟就在城西做些小买卖,他可并非奴身。咱们只要想个办法让碧痕记在徐家的名下,到时候碧痕可就是有籍的良家子了。”
碧笙心想小姐为了碧痕姐姐能有个好出身,昨夜一定都不曾歇息过,心中就不由对碧痕生出些愤忿来,她嘀嘀咕咕地说道,“销了奴籍这事小,但上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您是不方便出面的,只能托了人去办。可不管是三爷也好,景阳王爷也好,就算您去请托,他们也总要问个原由。可这原由是能说得出口的吗?”
京城的司务衙门不好打交道,替碧痕上籍的事有些摆不上台面去,沈棠自然是知道的,但既然决定了要放碧痕走,她总是想让她在苏家过得更好一些,就算知道这事为难,她也想要试试看。
沈棠刚将事情吩咐下去,全叔匆匆忙忙地来了,他低声对着沈棠说道,“大小姐,鬼卫刚得的消息,夏承恩死了。”
夏承恩自从那日从金銮殿逃脱之后,已经过了一月有半,再没有过消息,沈棠原本猜测他手中既然也握有西域秘药,那该与永宁伯府和西域的关系都不浅,那么久不见消息,多半是已经到了西域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死讯。
沈棠低低地问道,“是怎么死的?”
全叔叹了一声,“今儿一早,城防所的人看到永庆门上悬挂着一个尸体,等弄了下来才发现,就是夏承恩。被人一箭射中眉心,然后再用箭将他订在了门匾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