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妖捉鬼并非易事,更不提满山逮一颗四处飞的脑袋。阿花抱着一只金光锃亮铜盆,忽地一打激灵,睁开双眼。
“做梦了?”耳侧是林寂温和的声音。
“嗯。”她打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揉眼睛,“脑袋找着没?”
“还没有。”
“它刚吃过人,兴许今天不饿,就不来了。”阿花挪了挪屁股,在他怀里拱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这地儿怎么没别人呀?”
林寂轻声道:“兰濯带一队弟子,在山背后蹲守,咱们守卫山前。”
“原来如此,先前天还是亮的……”阿花打个大大的哈欠,“一生病就睡个没完,太阳早落山了。”
阿花先前自己心急,修炼过度至于妖力反噬。好在发现及时,情况并不危急,阿花被迫缩在床上老老实实扮了几天软脚虾。兰濯没日没夜给她灌药输法力,还不忘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敲打林寂。
一行人动身回陵山时,阿花已然恢复如初,只是先前吃的灵药药效强劲,难免有些嗜睡,以致于错过一场闹剧。
她靠在秦知月肩头睡了一路,到陵山还不曾醒。阿花本为虎身,生得高挑丰健,秦知月抱她格外吃力。
于是乎,兰濯和林寂为着谁来抱她上山一事再起争执,声势浩大之极,据说大殿都塌去七八间。幸好陵山派至宝法器众多,百十来号捉妖师齐齐布阵,几位长老轮番赶来好言相劝,才没叫那五尾狐狸一怒之下捣毁山门。
夜幕四合,天星璀璨,阿花困意一扫而空。
“星星,有星星!好漂亮!”她傻里傻气地扳过他的脸,比对再叁,“唉,没你漂亮。”
林寂听了一笑,低头去吻她手指。
“好无聊啊,聊聊天吧。”阿花扽扽他的袖子,“代掌门死了,你们将来怎么办。你会做新一任掌门吗?”
“会。”
“掌门是干什么的?”阿花又问。
林寂想了想,如实回答她:“你从前在翻斗山上做什么,掌门也一样做什么。”
“掌门是个辛苦活。”阿花十分欣慰,“不过,同你很相配。不论人或是妖,越是本事厉害,越要去扛起最沉重的责任。我可不是一般的老虎,你也不是寻常捉妖师。我堂堂山君名号,是一刀一刀杀出来的。所以我相信你,你以后会是陵山派最好的掌门。”
林寂揉揉她的肉掌心,轻声说:“祖师于我,有抚育教化之恩。我自幼与师兄弟们一同长大,又得恩师亲传衣钵,总要为陵山派做些事。”
“抚育教化……你不是老头儿祖师生的?”阿花惊诧,“我以为画上的大白胡子是你爹。”
林寂听到“老头儿祖师”几个字,忍不住笑出声来,依言答道:“我无父无母,是他捡回养大的。”
“老头儿祖师眼光不错。”阿花由衷评价,“我怎么捡不来像你一样好看的……啊不对,你明明就是我在翻斗山上捡来的呀!”
二人因着这番奇妙巧合相对而叹,阿花拿着他的手往颈子上摸:“喏,你摸摸,这是小嫣送给我的。在我心里,它比什么金银珠玉都漂亮。凡人是怎么说的,锄强扶弱,除暴安良?总之我出手相助,帮他们解除烦恼脱离困苦,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纤瘦指节拂过脖颈,慢慢滑至耳侧,那只手总不大安分。阿花被他抚弄得耳根发痒,咯咯直笑,脸颊直蹭他手背。
“好姑娘。”
林寂声音低不可闻,拇指擦过她欢笑的嘴唇。心底暗暗描摹出一双月牙眼,一张柔嫩唇,何等明媚俏丽的生动轮廓。他企图卑劣地仰望,又想自私地匿藏。
“老摸我脸干嘛?”阿花见他因同门身死恹恹不乐,存心拿话调笑他,“又被我绝世的容颜迷倒了?每天为我倾倒的男人男妖千千万,你勉勉强强排个第一,不准骄傲自满。”
可惜陵山派新任掌门色令智昏,他没忍住凑近前,轻轻啄吻她的唇角。
“我,的确不敢。”他嗓音发沙,是极力克制的喑哑,“可是我现在……能骄傲一会儿吗?”
“可以。”阿花豪气地一口答应,亲亲他的脸颊,“就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