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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对话通常都终止在这一个字上,那代表黎蔚不想再多说。
直到太阳下山,他们都没有再交谈,只有翻书与抄写的声音,
书又被移回到原来的地方,结束了一天的活动。
各自回到厢房用完晚膳,孟瀚到侧厅去检查手下的工作进度,这本来也是黎蔚的工作,只是黎蔚不喜欢人群,所以二年前就交给了他。
他一直不知道在他来之前黎蔚怎麽适应这些,只是自然而然黎蔚不想作的他就接手,已经没有机会作最想作的事,作什麽就都一样。
他对每一件事都很认真,因为这是他的工作,他不知道黎蔚怎麽想,但他很想帮他。
黎蔚也不知道他其实在宫外见过他,在他随同将军回京驻扎的那一年,黎蔚跟著父亲到将军府作客,其实是准备讨论上书先皇撤换太子,那年黎蔚十二岁,他十五岁。
他看到的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孩子,美丽的像个艺术品。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先皇驾崩太子即位,将军与太史令等人被迅速处斩。
还有他第一次可以自己选择去处,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他想到那个孩子身边去。他以为他会跟他一样困惑,一样愤世嫉俗。
花了一些时间与代价,他进到了他想来的太史阁。
但他却看到了一个安静地似乎不存在的黎蔚,没有情绪,没有表情,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孟瀚很想告诉他这世界悲惨的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大可不必摆著一个全天下人都欠他的表情。
但这个想法只存在他刚来的那阵子,因为黎蔚不是,他是打从心底否定这个世界跟他自己。
一个轻盈的身影,随便披了件披风,打了个灯笼,关上太史阁正厅的门,往右厢房走去,黎蔚心里有点闷,他一点也不想在正厅以外的地方看到副太史令,打从心里觉得烦,尤其是在这样飘著大雪的深夜,但他想不出办法,太监刚刚送来新初生皇子的详细生辰,必须尽快比对其生母被皇帝宠幸的日期,明早就要呈上,以便皇族宗庙记录,他竟然找了一个时辰还找不出名册摆在哪里?
「唉~」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走到了右厢房院落门口,
未掩紧的木门,从里头透著昏黄的光线,黎蔚看到里面的身影,吓得倒退了两步,灯笼「喀」的一声掉在地上,庭院里有人?是谁?
这麽晚了无论什麽身份,什麽交情都不该出现在孟瀚的院子里,何况院子里的人似乎在练著剑,有刺客?
一时慌地怔在原地,门开了,孟瀚看著脚边的灯笼,再看著没有反应的黎蔚,他实在没想到会这麽巧,「有事吗?」黎蔚焦距对上了他的脸,却没有搭腔。
「先进来吧!外面冷」黎蔚天生就白,站在深夜的雪地上,只剩下身上的黑色披风,与大地就快融为一片。捡起灯笼,拉了黎蔚一把,关上院门。
然後只剩一片沈默的尴尬,「黎蔚!」继续拉著他走进了厅房,黎蔚的眼光却落在掉落一旁的木棍上。
「你想知道吗?」孟瀚替他倒了杯热茶
黎蔚拿出怀中的锦布放在桌上,却没说话,只是一双大眼盯著他,等他接话。
「我也讨厌抄写那些无聊琐事。」
没料到他开头第一句竟是抱怨,黎蔚没来由地笑了,那笑容是发自内心,不为掩饰,也不是搪塞。
「我是威远将军的义子,你爹死的那一年什麽事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