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漫步在花木葳蕤的园林中绿化,黑夜幽静,微风穿过丛林间隙,恰如时宜的,各式各样的杂念接连转过脑海,最终只遗留下来对眼下状况的慨叹。
下午的时候,乌勒尔使用居所内的仪器对我进行了检测并根据情况为我请了假,姑且不说为什么居民家里会有贵重的医疗器具一事,我只感到了些许的麻木。
“灵能读数正处在安全区间,不如说在高效率且稳定地运行,用以往的数据做归纳分析,然后把异常值检索出来……结果出来了,大概一个月后就会恢复。”
乌勒尔这么说着,他自己也松了口气。
令人意外的是,我却对乌勒尔抱有微妙的不信任感,这也是在所难免的,虽说到现在为止已经受了乌勒尔的许多恩惠帮助,但这个弟弟兼任雌君的生物对我来说依然是个陌生虫,完全一无所知的亲人。
肯定是感到满头愁绪,不然我也不会大半夜不睡觉,独自一人跑到外围这座花园里散步,见到那和森林无异的植物园,我不由得叹息:占地面积如此广大的空中岛屿居然是某虫的私宅,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荒谬。
列赛格、卡列欧会在明天先后到达,到时候除了应对乌勒尔外,还要与听描述就觉得很麻烦的虫相处,令我不禁叹息。
反正一个月后都会恢复,不如干脆地全盘托出得了,假设他们真的那么爱我,是不是就能理解这种方面的事情——穿过幽邃的小径,我放任自己的想法随风而动,似乎这样就能够获得难能可贵的放松。
似乎我真的正在水逆期,于是有人连这点闲暇时光都不愿给我,就在等着这一刻,不远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噪杂声响,简直就像是树木被摧折一样,连带着眼前的景象也在耸动,从茂密的林地里,一个着装轻便的男人就这么显出身形。
男人?不,那只是外形相似而已,我嘲笑着自己到现在还没转过弯来的浅薄认知。
迎面而来的青年生着犹如雪花沉积的银发与犹如猛兽般灿金的痛苦,他的肤色却是黧黑的,透露在常在外活动的色泽,正如同乌勒尔一样,从他的身上弥漫而来的若有若无的压力覆盖在我身上。
他没有任何花哨的装扮,浅青polo衫与蓝色长裤,完美贯彻了简约风。
事实上,我原以为自己的雌君会更加接近人类些,毕竟是失忆前的我挑选的婚姻对象,肯定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并不是乌勒尔夸大其词或者危言耸听。
这个生物的确不同,他一路走来都在碾压着其他的存在,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光是铺设开来就足以叫人满头大汗,甚至跪伏垂首,这真的是我的雌君?
“我明明喜欢的是温驯的类型。”
追求刺激的话当然会中意黑暗危险的事物,但过日子那就是另说,现在所见无论是乌勒尔还是这个唤作列赛格的虫,他们身上都弥漫着常人难以靠近的危险氛围。
暗地里吐槽一声的我一抬眼,对方转瞬间就轻巧地来到了我的身边。
“难不成是想我,所以失眠了?”他自恋地说着,视线却朝我直射过来。
那股威严感让我产生了微妙的退缩与恐惧,面对出笼且野性难驯的老虎,任由谁都会感觉到几分心惊肉跳的,我这也是无可厚非,为了压抑这种感觉,我认真地凝视那张脸,发现列赛格凑得很近。
“怎么不说话,看着呆头呆脑的,你终于老年痴呆了?”他毫不客气地说。
“因为我有些无话可说。”非常刻意地,我用面对调皮捣蛋的孩子的苦恼语气回应。
乌勒尔有教过不想暴露的话,该怎么应对他们,但那只是非常粗略的方针。
具体情况具体应对,全都得我自己来。
“心情不好?”
“没有。”
“别生气嘛,我哄哄你。”
列赛格笑眯眯地站定,双手抱胸。
真没礼貌,居然敢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对待,但是因为这点不爽就发脾气不符合我的基本人格,所以我就忍了下来。
他还专门伸手过来想要摸摸我的头,我也就微微侧开身子,用非常不愉快的眼神盯着他,直到列赛格自己退步。
“快点进去休息!”
“我想跟你待在一起,不是心情不好吗,那我可得好好关心关心你。”
“你待在这里才会让我心情不好。”
真想要知道之前的我是怎么忍受把这种东西留在身边,还能顺理成章地缔结关系的,难不成他是疯了,或者遭遇什么了不可告人的逼迫,以至于走到一夫多妻的地步?
我上手捏住列赛格的脸,仿佛是为了教训他一样,反复地掐揉,让那张原本英俊又野性的面庞显得很奇怪,就跟橡皮泥一样。
“说是这么说,还是用我来撒气了。”
“不行吗?”
手感真的挺好的,让我微微挑眉,反戈一击的反问使得列赛格闭上了嘴。
看起来粗暴又强硬的列赛格,这种任由我造作的模样居然硬生生多了几分乖巧。
“嗯,也不是不行,是不是我们伟大的少校大人偷跑回来,惹你生气了?”
列赛格猜测着我心情不爽的原因,并非常自然地归咎于另外一个雌君。他们看起来有些矛盾摩擦的样子,更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能如此简单地导出这个结论。
“我难道还不能每月突然抑郁几天?”
“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了。”
连我自己都觉得说的话像是无理取闹,但列赛格好像接受了这么个解释一样,嬉笑着绕着我打转,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就走了,凝视着他的背影,于是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关姑且算是过了。
真的算是过了吗?
我想得太天真了,大概五分钟后,我就感受到了一道比列赛格更加锐利的视线,列赛格不是因为我的解释离开,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和新来的这个虫打照面而已。
“令我惊喜,没想到我无情的丈夫会专门守在这里等我回来,都要感激涕零了。”
十足的阴阳怪气,但我没有说话回答。与列赛格那粗暴的直走最速路线的行进方式不同,卡列欧是悠闲地穿过小路走来的,这里分明离降落坪很远,但他们全都第一时间跑过来找我,我才是那个受宠若惊的。
没想到的是,卡列欧会把专门找来的行为理所应当地曲解成我的等待。
刚刚蹲下的我重新站起身,认真地审视过去,果不其然又比我高大。
在沉闷的夏天里,通身的黑色系打扮,与夜色和他的印象相宜,只是浅浅地解开了衬衫最上段的扣子,露出了丰满的胸肌,也不知道这是出于热,还是在……勾引?
长相要比乌勒尔抑或列赛格都要更深刻,比起雕塑般的乌勒尔,简直就像是荒野孤狼的列赛格,卡列欧有着贵重大气的五官。虽说外表各有千秋,但唯独那股让我颇感不适的压力是一样的,巨大的仿佛是为了把我彻底攥在手心的压力。
“你是在自说自话吗?”乌勒尔说对待卡列欧,要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我姑且是这么做的,但不确定是否合格。
“嗯,自娱自乐。”卡列欧像是短暂地出神一样,垂下了双眼,用简直可以说是深情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只要我不说话,他就可以一直这样,“你喜欢夏尔星笼的话,我可以把周围都种上。”
“算了吧,太麻烦了。”我低头一看,意识到卡列欧刚刚说的是我一直在盯着看的花草,说实话我不觉得这又什么大动干戈,我又不是什么封建社会的皇帝,想看牡丹就要大肆兴建御花园。
“你不回去休息吗?”
“我的丈夫雄主一副悲惨的模样,怎能不在此处为您分忧。”
卡列欧故意用这样的语气。
出乎意料,这家伙儿比列赛格还讨厌,看似彬彬有礼,但一举一动都显得进攻性极强,而且他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么深厚沉重的感情,压在我身上,多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放过我吧?”
下意识地,我嘟囔一声。
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好。
果不其然,卡列欧的面上浮现出了多样化的神情,似是惊讶,又好像惶恐一般变得有些胆战心惊,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西里斯,要我跪下来道歉吗?”
“嗯?”
什么,我是听错了吗?
我光看他的表情就能意识到,只要我表现得受伤,他就会有点像是天崩地裂一样,恨不得以头抢地换取我的原谅。
我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把一个英俊的大好青年pua成这样?密密麻麻的想法一瞬而过,还没留待我做出什么回应,卡列欧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对我行跪拜的大礼。
卡列欧的身材很好,他的脑袋低伏的模样似乎对现状很熟悉,跪着的动作简直纹丝不动,也不知道是专门练了多久。
——一道影像划过脑袋。
那是在卧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性爱后的余味,屁股还夹着被射进去的精液的卡列欧正低着脑袋,用舌头舔着我的足弓,任由自己的脸被我用另一只脚的脚底拍了拍,他的脑袋抬上来,眼神出了陶醉着迷外再无其他,然后他的脑袋就被我踩了下去,正儿八经的叩拜姿势,我还刻意碾压了一下。
那副光景与眼前很像。
我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做出这种和人渣无异的举动,但现在我应该制止卡列欧,不然任由他继续跪下去,我身为二十一世纪青年的所有美好道德品质就会沦丧殆尽。
原本的少许苦恼和忧郁,在面对卡列欧过激的举动后,全数转化为了哭笑不得。
“就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卡列欧听命了,他捡起衣服穿好,走三步停一步地离开,感受到那去如芒在背的视线消失,我悄然松了口气,却不曾想卡列欧打了个弯,没有去宅邸里,而是来到了一处喷泉那边,乌勒尔正坐在椅子上,列赛格倚靠着雕像,凝视着衣衫不整的卡列欧。
“西里斯出什么事了?”
“看来不只有我一个虫好奇。”
列赛格好笑地说着。
卡列欧没有心思跟他争吵。
两个虫的视线聚集在乌勒尔的脸上,期盼着他能给出合乎情理的回答。
“看起来哥的演技根本就低劣不堪。”
乌勒尔看起来没有震惊,也有可能打从一开始这样的情形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本来西里斯就不太擅长骗人,边境星的尔虞我诈可没有要求他像卧底一样生活,面对时常朝夕相处的雌君露馅再正常不过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首先,西里斯不会在我们面前露怯。”列赛格举出可疑的点,在他的认知之中,自己的雄主是绝对要强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家人面前表现出软弱的面貌,以至于显得咄咄逼人。
“他没有用理所应当的态度凌辱我,通常来说他肯定会借此发泄情绪的。”卡列欧说出了更加糟糕的发言,他不否认大多数情况下是他惹自己丈夫生气,咎由自取,也不否认他在刻意地把西里斯引导到能够毫不犹豫地玩弄自己的地步。
两虫都注视着乌勒尔。
乌勒尔叹息一声:“哥失忆了,这种情况会维持大概一个月。”说完,他就将今天的检测报告发送出去,交给他们。
这也是西里斯接下来遭受的风暴的原因,那是比海啸还有凶猛的求爱。
翌日,清晨。
我穿着海蓝色的睡衣,在浴室里刷牙洗脸,待到打理好自己之后,我就直勾勾地凝视镜子里的自己,天然卷乌黑茂密,长相自有难以言喻的秀气,只是洗了个脸而已,结果跟网上精心修图过的人都相差无几,总叫我生出几分怪异的落差感。
原本还以为乌勒尔今天也会来叫醒我,结果却是猜错了,一觉睡到了自然醒之后,诸如此类的伤春悲秋的情绪都消失了,我的确回想起了一点记忆,于是心底里一块大石头就此落地,但另外一方面,也因此产生了少许的不安,那就是我究竟变成了怎样糟糕的施虐狂,竟然如此淫乱。
从房间里出来,来到了大堂的时候,我发现早餐已经做好了放在座位上,乌勒尔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玩着十二阶的魔方,见到我来了之后,就拉开椅子,让我坐下。
“看得出来哥睡得很好,都快十点了才起床,你是不打算吃早餐了吗?”乌勒尔的声音总是带着几分冷彻,他的语气辛辣又尖锐,让我想起了严苛的老师。
“因为稍微习惯了一些,你见过他们两个没有,居然凌晨就回来了。”我说完就把面包往嘴里塞,柔软而不腻的口感就像是棉花糖一样,这应该是乌勒尔亲手做的,就像是昨天一样,真是贤惠的弟弟,让懒惰的我感到颇为不好意思。
“实际上,我认为自己有应该坦白的事情。”乌勒尔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乌勒尔,你大可以直接说,没必要支支吾吾的……”我的嘴里还塞着面包,话音多多少少有些含糊,一方面来说乌勒尔只是单方面地和我很熟,但我的确想要跟他亲近起来了。
“我把你的情况对他们两个坦白了,一字不落,”乌勒尔说出的话让我浑身为之一僵,深感不可思议地扭头过去,这时我相处时日甚短的弟弟与我对视,接着说下去,“因为他们都觉得哥表现奇怪。”
我的脸色肯定很不好,纠结了半天,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他们呢?”
乌勒尔说道:“我顾及哥你的情绪,所以让他们暂时在外等着。”
看来我的弟弟依然在我这边,这实在是令人欣慰,或许世上没有比这更加鼓舞人心、令人欢喜雀跃的事了。
“呃,那个……我的演技,真的有那么失败吗,我可是照着乌勒尔你给的指南认真地发挥了一下,不至于吧?”我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战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作为哥你的表演对象之一,我觉得没有什么优越性,从少校和列赛格的立场来看也差不多吧。归根结底,哥无论对谁都是打个照面就被识破了,可以断言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是个失败的演员。”乌勒尔的语气完全是平铺直叙,正因为如此才更能戳痛我的心。
我慢条斯理地把牛奶喝干净,完全接不上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说道:“让他们进来吧,别搁外面等着了,我想跟他们开诚布公地聊聊。”
“彼此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这样的生活场景会更好。”乌勒尔提议道。
那是什么扭曲的八点档婚姻剧吧?
话虽如此,乌勒尔不打算拂逆我的意愿,既然我下定决心,那他也就顺水推舟,把正在外边闲逛等待的卡列欧与列赛格喊了回来,面对面坦诚相待,大家平安无事地度过我没有记忆的这一个月,这肯定不会有什么艰难的事情。
“真见鬼,我居然输了,显然是我小觑了我们雄主的勇气,一昧逃避也不全是西里斯的风格,他偶尔也会变得主动激进的,”列赛格高昂的声音隔着墙就传来。
不多时,面色阴沉的列赛格推门走了进来,他在看到我时又收敛了神色,竭力不表现得像是凶恶的怪物。卡列欧紧随其后,运动装的打扮与他眉飞色舞的面庞结合起来,看起来颇为得意洋洋,一副旗开得胜的态势,他那样历来淡薄的脸透出了几分喜悦的意味。
慢着,他们是在拿我打赌吗?
“各位早上好。”出于基本的记忆,我对着他们打了招呼。
“真的假的,这还是你头一回对我这么态度好。”列赛格先是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也在餐桌落座,在乌勒尔的左手边,我的右手边。
“很简单,西里斯对待陌生的、无法确认情况的虫,就会采取这种看似友好礼节的态度,本质来说是疏远。”卡列欧紧随其后,不忘了轻飘飘地拆我的台。
四方形的桌子,刚刚好坐下四个虫,仿佛是旧时代的家庭开会,身为大家长的我坐在看起来最堂皇大气的地方。
我尽力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以免露了怯,但放眼望去,足足三名高大英俊的虫坐在旁边,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等待着我接下来要开的金口,这种感觉险些让我汗毛直立。
各自的视线却又不一样,乌勒尔平淡自矜,列赛格眼中带玩味,卡列欧则是难以尽说的晦暗不明,从讯息记录来说,卡列欧应该是最为热情的,但眼下的状况却不如我所料,真是诡异。
刻意清了清嗓子,我的脑袋来回转了一圈,总算打定注意,这时就说:“正如在座各位所知道的,我目前失忆了,对于所谓的甜蜜回忆抑或恩怨都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根据乌勒尔说,这可能会持续一个月,在此途中希望我们好好相处。”
乌勒尔率先开头给我鼓掌,列赛格紧随其后,卡列欧只是在看着我而已。这样的捧场让我感到了些许的窘迫与尴尬,但好在初中两年级时做学校电台主持人的经历给了我充足的磨砺,让我如今不至于立刻落荒而逃,可喜可贺,谢天谢地。
难道没有谁说话了,能不能有点其他反应?掌声一结束,就没有其他更多的反应了,重复着早先他们默契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的行为,我其实多少有点毛骨悚然的感受,特别是卡列欧,即便我没有实际看过去,也能感觉到他热切的目光。
“你们有什么富有建设性、能提供帮助的意见吗,现在可以提出来。”我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四平八稳,以免将恐惧泄露出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羔羊,在虎群环绕之下慷慨陈词,颇有不知死活的味道。
“反正没有什么事,那就老实等到一个月后就好了,正巧我也困了,就先去睡一觉了。”列赛格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率先离席,走的时候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想打发时间的话,我的房间里有最新型的虚拟游戏机,能够有效解闷。”
“我还有报告要提交,也先去写了,如果哥有什么需要就过来,包括你夜晚做噩梦睡不着的时候。”乌勒尔显然意有所指,他比列赛格停留得更久,眼睛在我身上逡巡良久,在我看过去时表现出了十足的体谅,还伸手帮我整理好了睡衣的领子。
遗留下来的是卡列欧,他以堪称端庄娴静的姿势不动声色地坐在位置上,拿起水杯抿了一口,便轻声对我说:“西里斯,要我陪陪你吗,你看起来有些无依无靠,似乎很是需要聊天的对象。”
柔和的关怀,如同春风般吹进心底里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苛待他了,在通讯记录里看见的恶言恶语盘旋于我的脑海之中,始终挥之不去。
我与他面面相觑,看了看卡列欧坦然的模样,随即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清楚卡列欧衣服下的身体是怎样的色情,而卡列欧如今正在诱惑我:他刻意地压低上半身,从展开的领口中看见的肌肉块饱满结实。
注意到我的窘迫,卡列欧悠哉地调整姿势,他来到我的身边,扶着我的脊背,对我用母亲关爱孩子般的语气说话:“正好今天的阳光不错,去顶楼休息一下吧。”
我点头称是,但不是被美色蛊惑失了神智,而是出于恐惧才顺从。
“带我去吧。”我说。
“你比平常要更安静些,西里斯,介意我待会儿录像吗?”卡列欧似乎很满意。
“为什么要录像?”我正要起步,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就停下来,眼角的余光瞥向身畔高大的雌虫。他是灰黑色的,就像是从黑白漫画里穿越而来,有着他独特的沉闷与忧郁感,同样不似人类。
“既然是难得的事情,做些记录也很正常,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卡列欧表现得很是遗憾,他的手无声无息地搭在了我的脊背上,我一下子僵住了,这时卡列欧好像感知到什么了一样退开。
我坐在太阳伞下时,卡列欧在不远处为我泡茶,他的背影高挑又修长,完美的倒三角曲线与挺翘的臀部。
卡列欧的表现和我印象里不太一样,我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淫荡而且身材很好的性瘾者,但如今看见的却是个优雅从容的绅士,一举一动就犹如渊水中盘卧的蛟龙,瞧着懒散,却另有气度。
我大大方方地打量面前的卡列欧,不开玩笑的说,直到目前为止,他作为恋人乃至雌君都看不出什么缺陷,长相成熟英俊,而他对待我就像对待亲子一样无微不至,甚至连坐垫的软硬都考虑在内,除却我心底里某种警铃大作的预感。
“秘银茶,我想你口味不变。”卡列欧递上来,他的视线凝视着我。
“谢谢。”恐怕我也只能这么说,之后便主动开启了话题,“你刚刚说我比以前要安静一些,是这样吗?”
“是的,西里斯,你之前并不安分,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带着刺的花一样,尖锐并且诱人。”卡列欧对我说。
我不喜欢卡列欧对我的形容。
我也不喜欢卡列欧那股像是怀念一样的表情,仿佛是对我的所有不友善都不以为意,这种异样感不断地向我说明,眼前的生物似人非人——姑且不说其他,眼前卡列欧就像是毫无尊严一样地贴近我,几乎是满不在乎地爱着我,看看他的视线,即便是如今也无比渴慕地注视我。
这一切都让我感觉到,恐怖。
卡列欧在对面默默地看了一段时间,始终保持着耐心的等待,既没有表现得急躁,更不曾展现出强烈的冲动,他好整以暇地凝视着自己的雄夫,一无所知的样子懵懂又甜美,让他看到的第一眼就口舌生津,但忧心着吓到对方,所以才一直忍耐。
他光是注视着眼前的雄虫,就有食指大动的欲望,想要舔舐那肌肤的每一寸,用舌头牵引津液,吸吮里面流过的每一缕呼吸,彻头彻尾地享用自己的丈夫。
但是还不能那么做,至少在这一个月里不能那么做,他想要享受自己丈夫全身心地爱着自己的感觉。
你在害怕吗,西里斯?他凝视对方,一如既往地猜出了对方此刻的想法。
“那我可能要为我以前的过激言辞道歉了,毕竟我自己看也觉得那……有些过分。”我稍微叹了口气,还没有说几句话而已,就已经感受到疲倦。
“这当然没有什么关系,西里斯,我从来没有为你生气过。”卡列欧分外大度。
我点点头,沉默不语。
抬起来喝了杯茶,散着银光的液体触摸到舌尖的那一刹那,甘美的甜味就席卷了味觉,我不动声色地挑起眉毛。
卡列欧居然说这是我喜欢的茶,他显然是存有什么误解,这绝对大错特错。
看见了我一点不剩地喝完了,卡列欧又为我续杯续上。这氛围太过于奇怪了,让我拒绝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只能跟刚刚一样,一点点地品味。
我讨厌甜食,没有理由,就是讨厌,虽然我会在口袋里装糖果给小孩子,但那不代表我会自己吃。
话虽如此,我还是喝完,单纯只是不想拂了卡列欧的好意而已。
等晚上睡着的时候,我对卡列欧的评价有了少许改变,他肯定是个好虫。
我对睡着后的事一无所知。
卡列欧沉默不语地凝视着眼前的门。
这栋房子是他的,他理所应当地拥有着最高权限,没有门拦得住他。
大多数时候,他不那么做是因为清楚进去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但眼下却不一样,他手指一划,就打开了门锁,正想要踏步进去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正踩着楼梯下来的乌勒尔,那明显是西里斯的同款睡衣。
他看了眼自己哥哥房间大开的门,然后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走去大堂,而卡列欧则默契地走进门中。
西里斯的睡姿沉静又安详。
不管卡列欧看几次都不觉得腻味。
“我爱你,西里斯,无论如何,一如既往。”
卡列欧俯下身子,在耳畔送去爱语,轻得就像是拂面而来的微风。他的影子与窗帘的影子混合在一起,盖在西里斯之上,如同驱散不去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