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叶扁舟,它可以带你们穿过任何人设下的结界。”
“原来如此。”他回首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芜县正包裹在一片浓厚的乌云之中,被黑色的雾气所笼罩,就好似上古时期天地未分离时的混沌之态,明显与这一边的海景分隔开来。他道:“我一直以为,只有身为芜县遗民的我才能找到入口进入芜县,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被人设下了结界,因而其他人才无法发现它。”
芜县上空的乌云与此时海面上空的晚霞之间形成一道色彩分明的交界线。
火红灿灿的晚霞荡漾在蔚蓝的海面之上,海风迎面吹拂,带来凉爽温柔的气息。
崔泓深呼一口气,实在是太久不曾如此惬意。
“轰隆隆——”
他们似乎还能听见芜县天空的雷鸣之声。
“道长,陛下!你们看——芜县就要沉了——”
饶是上面早已没了人烟,那毕竟也是他的故乡。崔泓叹息着摇了摇头。
尹辗将阮岚抱在怀里,看着对方沉寂不醒的面容,微微蹙眉。
“道长,可否帮阮岚看一下……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都没醒过来。”
对面的崔泓不知怎么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陛下,您有没有觉得,我们此番从山洞里逃出来,有些太过顺利了?”
尹辗还未仔细思考崔泓话中的深意,那昏迷不醒的阮岚突然张口说了一声。
“选他……”
“阮岚,你说什么?”尹辗急切地握住阮岚的一只手,与它相交握在一起。
可是,他忽然感觉不到了。
触及不到对方的手。
阮岚的身体便开始变得虚幻缥缈,竟如同水中倒影的月光星辰一般,消散在海面上。
尹辗则犹如一尊石雕,怔在当场。
而此时此刻,芜县山洞中。
“倘若你与尹辗此番只有一人能活下来,你会选谁?”
章雨深捂着身上的伤口,踩过大腿根那么高的洪水,步履蹒跚着走到了那只鸟笼旁。
“阮大人啊,你说选他,我便让他活下来了,如何?我是不是很厚道?”
他看着鸟笼中黑翅白身的信天翁,伸进一只手指,想要摸一摸它的额头,谁知它却将喙朝那只指尖一啄。
“好,好,我不碰你,我看你还能和我耗多久。”章雨深情绪极其平和地笑了一声,“反正我们都是要一同沉入海底的。你说你,刚刚尹辗在的时候,叽叽喳喳叫唤什么呢?信天翁哪里是这样叫的?哈哈……还好他没有发现。”
他将身体靠坐在鸟笼旁的石壁上,言语中表露出莫名的自信:“我说过,我会让你们背负我所有哀痛与屈辱。可死亡又太过轻松,人一死百了,什么痛苦都无需承担。那便留下你们其中一人在世间受罪吧,让他尝一下求而不得,失而复失的滋味。如何?这样看来,我对大人你还算有情有义,让你一死百了,不用再遭受人世间的痛苦。”
这时,他袖子中的人皮|面具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声哀伤而悲惨:“你放了大人吧,大人是好人……你放了他吧。呜呜……”
竟是玉公公的声音。
鸟笼里的信天翁又开始叽叽喳喳叫起来,它张开了嘴。
——嘴中含的是一片粉粉红红的桃花瓣。
章雨深对着他的袖子道:“闭嘴!你可真是善良好心啊!放了他?放了他我怎么办?!我的岑崆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