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玉和金林氏急急忙忙地出了屋。
只见堂屋里头,金老六抄了一根木棍,李承之在他面前虚张着手臂,金沐生撅着屁股躲在李承之后头,探出半个脑袋提防着他。
三人都是气喘吁吁,仪态不整,看样子方才已经大大闹腾了一回。
阿东、春云以及众丫鬟下人都围在旁边,想上前又不敢,个个提心吊胆,却都只是瞪着眼睛干着急。
金秀玉忙问真儿是怎么个缘故。
倒也没什么曲折的过程。原本金老六正同女婿李承之说着话儿,和和气气的。院子里头,金沐生缠着阿东又学了一阵拳脚,听了一些个拳打四方的威风事迹,一时热血上头,便跑进堂屋同金老六说,今后都不去学馆进学,只跟着阿东师父专心练武。
自家父亲的心思,金秀玉是知道的。金家祖上原是读书人,金老六年轻时也曾念过几个字,沾过一丝墨香,骨子里头觉着念书做官才是正经出人头地的路子,一心盼着儿子金沐生能够吃一碗读书人的饭,不必像他这般,起早贪黑寸工度日。如今金沐生不愿念书,大大辜负了他的期望,也难怪他大怒,跳起来要揍这混账儿子。
不过瞧着这情形,最闹腾的时候已经过了。金秀玉最了解父亲金老六的脾气,只怕金沐生挨了不少的打,不知李承之这个做和事老的有没有遭受池鱼之灾。
她走上前去,斟酌着语句,慢慢说道:“爹,今儿是女儿回门的日子,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便是,何必动上全武行呢,若叫街坊们看见了,岂不笑话?”
金林氏忙附和道:“正是正是,他爹,豆儿今日回门,你总不好扫了她的兴致。”
金老六听了娘俩的话,只哼了一声,那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只见他拿木棍指着金沐生,沉声道:“事到如今,我只要你一句话,今儿可是你自己说要弃文学武,将来可别后悔!”
金沐生躲在李承之身后,高声道:“绝不后悔。”
金老六转脸对李承之道:“女婿,你怎么说?”
李承之自然晓得自个儿该怎么表态,大叫一声:“阿东!”
阿东立马跑了出来,笑道:“金老爷、大少爷放心,金少爷既拜我为师,我自当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绝不敢误了他的前程。”
李承之点头,又看着金老六。
金老六对金沐生冷冷道:“男子汉大丈夫,既是你自个儿要走这条路,便不可叫苦,不可叫累,尤其不可半途而废!”
金沐生把胸膛一挺,正色道:“父亲放心,我不练出个样儿来决不罢休。”
他表了个决心,又低声说了两句:“凭它天大的苦头,也比念那劳什子的破书强。那王先生一晃头,我这脑袋就开始疼,那可比扎一整日的马步还累呢!”
丫鬟中有人扑哧笑了出来,气氛顿时一松。
金老六冷冷一哼,扭过脸去。众人都道他这是默许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金林氏对金老六嗔怪道:“你这老东西,今儿可是豆儿回门的大日子,没得叫女婿为难的。还不快扔了那劳什子去!”
金老六面无表情,将木棍往地上一扔。
那棍子骨碌碌滚到金林氏脚下,她一把抄起,说道:“倒是个烧火的好木料。”
春云扑哧一笑,反倒惹了金林氏的一瞪。
“你这丫头,笑什么笑,还不与我来烧火。仔细误了时辰,叫你两位主子饿了肚子,回头拿你撒气!”
春云忙福身道:“金奶奶哪里的话,哪里有叫您老人家下厨的理儿,自然是奴婢们效劳。”
金林氏满意道:“到李家不过几日,倒是懂事了许多。”
春云接了她手里的木棍,自行招呼了丫头们,一头扎进了厨房。
金林氏一本正经,对家丁们吩咐,将那几箱回门礼都抬进耳房去。
这耳房,原先放的是金秀玉的嫁妆的,满满当当。她出嫁之后,金林氏每每见了这家徒四壁的耳房,便觉心中空空荡荡。如今又有回门礼来填充,顿时又觉得心满意足起来。
金老六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个白瓷瓶子,偷偷塞到了金秀玉的手里,挤弄着眼睛,做了个眼色。
金秀玉会意,扯了李承之进西厢房。这儿原本是她做姑娘时的屋子,她出嫁以后便空着,金林氏还未收拾,一切都跟原来一模一样。
她将李承之按在椅上,卷了他的袖子,果然见胳膊上一道青紫的痕迹,顿时心疼地拧起了眉。
李承之苦笑道:“泰山大人,真是老当益壮。”
金秀玉哭笑不得,暗想金老六还不到四十,哪里称得上一个老字。
“往日只说我是个傻的,我瞧着你今日办的事儿,可也不怎么聪明。”她一面说着,一面从那瓶子里挑了药膏出来,抹在他手臂上。
李承之默不作声,突然便伸了另一只胳膊,环住了她的腰。
金秀玉诧异地看他。
李承之大马金刀坐着,将她的身子往下一挽,落在自己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