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轶摸到灯的开关,灯光是暖色调的,照下来还暖和了不少。
他举手机四处拍了拍。
屋子是标准的一室一厅,附带一阳台一卫浴和一厨房。
总体来讲,格调蛮温馨的。
客厅的沙发上摆着好几个玩偶,他觉得眼熟,却叫不上名字,好像在陈雯桐那里见到过。茶几上铺着粉色格子的桌布,摆放了香薰、精致的杯具、一把手电筒。
手电筒是是好使的,陈轶顺手就把它揣兜里了。
阳台晾着许多衣服,白衬衫、卫衣、坎肩,都是女式的。
卧室里面,最显眼的是个大白熊。
它靠着床头半躺着,陈轶隐约有点不舒服,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不自主往那边走去,上下打量这个毛茸茸的大型玩偶。
哪怕坐在床上,它也比陈轶高上了至少一脑袋,正对着他展现出老好人般和蔼的微笑。
总感觉有点不舒服呢
陈轶挑了挑眉,俯下身子,掀开床裙,床下除了几个矮矮的杂物箱就没什么了,箱子里面是一些旧衣服和生活备用品。
床基本占了屋子的三分之一,也是,不然也放不下这熊。
床紧挨着窗户,纱织的床帘从高处搭下来。被子的边缘围着圈蕾丝波浪,床裙垂到地板上,紧贴着毛绒地毯,整体都透着粉红色,是一种欧式的公主风。
窗帘被拉开,外边暗的发昏,没有光,看不清窗外的情景,就和刚刚的楼道一样。
旁边是办公桌,上面摆满了各种文件和便签贴纸,文件应该是水利工程那类的。抽屉里面只有几个本子,记了几页笔记,没有写名字。
很正常。
奇怪的是,一切都太正常了。
可是又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让陈轶心里不安。
他却抓不住。
等等
陈轶僵了一瞬,
等等。
他好像找到了“违和感”了。
这白熊一直在盯着他。
无论是在书桌旁,还是刚刚站着的床边,整个过程中,大熊的眼睛都始终在看着陈轶,黏在他身上一样,从未离开过分毫。
甚至因为他们之间距离缩短的原因,玩偶还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头部的俯仰程度。
它仍然在笑,笑的温和,微微俯着头,
大大的眼睛里面映着陈轶略带铁青的脸色。
陈轶头皮滋滋的发麻,寒毛立了起来,一口唾沫卡在了嗓子眼。
虽说做好了会遇见鬼的打算,可是事到如今第一次见到总是会“不习惯”吧,一直遵循的现代社会的常理被打破的不应感。
他本能的后退到门口,抓起来一旁点小台灯成防御姿势,目光一直没敢和大熊错开。
他们仍在对视
对峙了大约半分钟,大熊的头才慢慢的彻底垂了下去,整个身子都歪倒在了床上。
“咯咯咯”
耳边传来了这样的笑声,是很清脆的女声。
它好像,目前不会太动了。
陈轶抹了下冷汗,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依然搂着那副台灯,去了别的地方。
厨房十分简洁,墙壁上没有多少油污,看来主人不常做饭,应该是上班族。
厕所柜子上有卫生巾,洗手台上的牙缸牙刷是一人份,也就是一名独居女性。
而从装饰风格上来看,主人又应该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她很擅长塑造一种温馨的气氛,也舍得为这些温馨花钱。
再次回到客厅,陈轶才注意到在电视机的旁边有一面全身镜,孤零零但又极其显眼的立在那。
之前有这面镜子吗?
还不等陈轶仔细寻思,
“嗡”,
是脑袋里面传来的声音。
于是他轻车熟路的默念了“界面”。
果然,是任务下发了。
[个人界面]
[用户e0364]
[姓名:陈轶]
[等级:e级]
[积分:0]
[住址:5号楼703]
[任务:鬼宅试睡-进行中]
[级别:e级]
[人数:1人,且剩余1人]
[*请您完成房屋主人的愿望。0/1]
[请于睡醒后的12:00,点燃一个蜡烛,在客厅的镜子前,直播:削苹果。]
[当您默念“任务”时,会只显示任务页面。]
这应该是于靖说的任务,没想到现在才下发。
莫非是自己看到了镜子,才触发了这种事件?
那要是发现不了,怕不是会一直卡着,这种判定还是挺需要注意的。
“*”应该是很重要的,或者是完成了就/才可以走人的,而那些没有标记的则是低一级重要性的普通任务,做了会有什么好处呢?
早知道当时问具体一点好了。
现在他连房屋主人的毛都没看见,只看到一只诡异的全身上下全是毛的大白熊,总不能它是主人吧?
“点燃蜡烛,在镜子前,直播,削苹果。”
蜡烛,镜子,苹果,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镜子
陈轶在恐怖游戏方面,属于又菜又爱玩的类型。他总是会被突然跳脸杀的鬼吓得心里一紧,身上狂冒冷汗,但是面上不显,脏话也不说一句。他妹妹因为这一点都要佩服死了,总拿这个和同学吹牛。
傻妹妹还以为她哥真的不怕呢。
蜡烛在客厅桌子上。
镜子也是客厅的那一大块。
看来待会的主战场就是客厅。
至于苹果和菜刀,他记得厨房的餐桌上有水果篮。
他揣起来颗苹果,很新鲜,像刚买回来的。水果刀没找到,但是他在炉灶那头看到了两把干净的大菜刀。
难不成拿这个?
陈轶犹豫了下,随手拿起来掂了掂,还挺沉的,这大小重量砍筋碎骨都不成问题。
谁也没规定削苹果一定要用水果刀吧?
他又在橱柜里面翻找了半天,打火机没找到,火柴也没有。倒是看到了好几只蟑螂在顾头不顾腚的爬,也不知道主人看到自己房子白养了这么多恶心玩意会不会尖叫。
陈轶默默地把手上的蟑螂甩下去,又狠狠补上一脚,合上了柜门。
结果刚出门,就有一支打火机高贵的躺在电视柜上,对他sayhi。
陈轶捏了捏自己涨呼呼的鼻梁,这种记忆上的错误都能犯,真是不应该。
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把那些东西都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一切吗?
突然精神又一次紧绷起来,一股冷意冲到他眉间。
坏了,忘记直播了!
他掏向自己的外套兜,迟疑了下,又摸向自己的裤兜。
没有,都没有。
手机没有了。
真是奇怪,自己为了敬业一点,还拿着手机到处拍来着。
记忆里面一直没离手才对。
不对。
陈轶摸索了下手指,回忆了刚刚的触感。
在卧室的时候,手里面是台灯。
难道落在了卧室
陈轶心里不悦,最近不仅记性不好,还变得粗心大意了?怪不得工作上会失误,停职也是应该的不调整好还会继续犯错吧。
难不成是最近的噩梦导致的
他回到了卧室,实打实搬出了职业素养,撸起来袖子找的仔细。
床底,桌上,都没有。
那么就只剩下
熊身上了吧
应该不会在起来了吧,陈轶咬着牙,在垂头熊的怀里摸索着,指尖兀地摸到了一块硬的东西,正卡在了熊的腋窝里面。
他硬头皮把这块铁片子抽出来,触感却黏糊糊的。
是在和自己玩捉迷藏吗?
陈轶脑里面突然有了这个离谱的想法。
外面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暗红暗红的,又不像是血迹。
他用纸巾擦着手机,不小心按开了它。
可这一按不要紧,却实打实的让陈轶愣住了,连擦手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手机显示,现在的时间仍然是晚上22:00。
他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时钟,也是刚好晚上十点。
可他明明已经逛完了整间屋子,又找了这么久的手机,时间怎么可能还是停留在刚开门的时候?
刚刚时间一直没有流通吗?
还是自己错过了什么要紧信息?
他打开了直播页面,试图寻找一下线索。
只见上面的红白红白的弹幕连串的刷着,充斥着大量的语气词和感叹号,全然是在警告的含义。
好了,这下线索成惊吓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吓死你爹了”
“真的没有人报警吗?太阴间了吧?”
“虽然主播脸蛋子臭的要死,但是我也不想世界上失去一个帅哥啊”
“痴女”
“这假的吧,是不是特效啊”
“特效+1。”
“挺佩服主播的,居然挺冷静的。”
止不住的一阵胸闷。
又来了,这种邪门诡异的感觉。
陈轶心脏砰砰的跳着,胃部因为这种刺激稍微有点不舒服,好像有东西要顺着食道返上来一样,他不由得嘟囔了一声。
“唔”
他试探性的拍着四周,直播间展示的画面和眼睛看见的基本没差。
可是观看人数却不断在飙升,弹幕在不停哀嚎着,如果可以连麦,估计已经是鬼哭一片了。
目前有两种可能。
比较大的那种是,观众可以看见一些他看不见的事物,根据他们的语气,那些东西十分的恐怖或者说是让人难以接受。
还有一种极小的可能,就是观众们在撒谎。
无论是哪一种,好像都不是很好。
陈轶不太清楚观众是哪些人在扮演,又或者说观众到底是不是真人。
他还是胸闷的难受,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所认知的世界出现了偏差。而且这些偏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攻击到他,置他于死地。
自己好像被于靖善意的忠告影响到了,太过于谨慎和担忧。
陈轶有点想开了,弹幕的设置肯定是有道理的,如果下发任务的是谷里的系统,那么它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设置这些。
里面应该会有突破口,虽然他只在里面看到了废话,没有一个有用的屁。
“主播胆子真大啊,这满屋子的血,还敢走呢。”
“鬼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都给我整不困了。”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主播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的”
“为了营造恐怖气氛吧。”
“安啦安啦,肯定是特效啦,你们看他心神安定的,哪像害怕的样子。”
“主播你的心是石头吗?怎么都不害怕的。”
其实是吓麻了,陈轶不禁冷笑道。
他的眼睛又盯住了那条“不困了”的弹幕,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学着之前说的,只默念了“任务”。
[请于睡醒后的12:00,点燃一个蜡烛,在客厅的镜子前,直播:削苹果。]
“睡醒后”。
真操蛋,他小声骂了一句。
睡醒之后
这?这谁睡得着?
突然感受到任务深深的恶意的陈轶,反而胸不那么闷了,只是叹了口长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
平常心一直是他在工作上的信标。
虽说不太靠谱,没有提前的计划,但是确实是应对突发事件最好的底牌。
他前任和他分手就是因为她认为两个人之间没有未来可言了。
从遥远的回忆里出来,陈轶决定先在沙发上对付一宿。
他实在是不想睡在那张大床上,一是感觉无论房屋主人在与不在,睡人家女孩子的床都不太好,二是那个大白熊实在是有一点渗人。
房屋的时钟都没有闹钟功能,手机也是只有直播和看时间这俩功能。
难道到了12点的时候,任务系统会通过某种手段叫他起床?
陈轶本是不愿去赌这个说法的,但还是认命般的接受了。
沙发还是挺软的,他躺在远离娃娃的那边,把外套盖在了身上,手里面握着手机,眯上眼睛。
他没有关上客厅的灯,眼前还是有亮的。
陈轶一直清楚自己并不属于睡眠质量好的那一部分人,这两年总是频繁的做梦,有时还会一身冷汗的惊醒,梦的内容大部分都光怪陆离的,而且具体的内容他醒来后也记不太清楚了。
尤其是周三出任务出事后,他更是没睡过一个好觉,做梦的现象更常发生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亮慢慢的暗了,最后变成了死寂一般的黑色,黑压的紧紧的,像绷直了的线抻得死死的。
就像是周天晚上火车上的感觉
陈轶的手指微动,他很确定自己要被冻醒了,指甲缝和头发丝里面都要结冰了。
随着意识逐渐回笼,他也敢确定的是,他肯定不是在刚刚睡下的沙发上,而是躺在某个其他地方,身上盖的也不是衣服,而是很厚的被子。
陈轶太阳穴一跳,
自己应该是躺在卧室的那张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