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灯光和我在台湾的房间一样,黄韵淡淡洒满让人觉得温暖、安详。程浩将照片输送到电脑里,通过网络我和父亲眉飞色舞的交谈着:“这里是天安门,还有首体,那里又是长城,我还会去九寨沟和西藏,王府井还可以听小戏曲呢,爸爸”
父亲不停的点头,母亲依偎在他旁边,拭擦着无法掩饰的泪水,我知道那是喜悦不是忧伤,他们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北京一切都很好。
“你看起来脸色红润许多呢。”母亲恨不得通过网络触摸我的脸庞,也恨不得感受她的体温和怀抱。不一定只有爱情才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天色不早,你们早点休息,女儿无法尽孝,可能离开北京就很少有机会上网,你们要保重。”哽咽着,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怕父母听到更加担忧。
一直都太投入,没注意程浩在做什么,他没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离开房间。
从思念中回神才发现,程浩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眼睛乖巧的闭着,鼻息微微的,嘴角上扬,发出均匀的呼吸,额头时而皱眉时而平展,像个孩子。真是难为他了,走长城都会疲劳,更何况他背着我爬完整个长城,多累啊,不打扰他,就让他安静的再睡会儿。
我关掉音响发出的声音,轻手轻脚走过他旁边,从柜子里拿出毛巾被,覆盖在他身上,动作很轻微,却还是惊醒他。
“对不起啊,在这里就睡着了,实在太累,我马上回去,你好好休息。”他连连道歉,看一眼表,手腕抬起来,示意时间真的不早了,礼貌的告辞离开。
房间很静,月光轻轻的舒缓倾泻,没有人打扰,我才慢慢觉得自己也很疲惫,整个人软软的,没有力气,这是征兆,镜子里的我看起来很憔悴,是真的很憔悴,我的身体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在北京拖得越久,症状就会越明显。
总在寂静的夜晚提醒我离死亡越来越近,不能再耽搁,我一定要早早到九寨沟和西藏,多么不希望旅途走一半就中断,多么不希望生命走一半就死亡。
没有犹豫,接通电话,程浩的声音还有点迷糊,处于尚未清醒阶段。
“什么,要尽快的速度到九寨沟和西藏?”他很惊讶,声音略微提高“什么什么?一切费用都由你出,旅行结束还给我一笔劳务费?”他的声音提高更大,但瞬间恢复正常,用一种平常温和的语调“速度提快是可以的,联系票很方便,只是,我们难得有这样的缘分,也难得靖哥哥遇到俏蓉儿,人生难得有几次这样的缘分,你说呢?”他开始有点吞吐,后来有点生气,最后开始愤理力争。拒绝我用这样的方式提钱的事情,是缘分就不需要搀杂太多物质的东西,结伴同行是需要快乐,而不需要其他借口。
恰好他有轮休假期,于是我们的旅途计划在迅猛的进行。
7月13日,我和程浩带着他北京朋友的叮嘱,在他们好意而暧昧的目光中踩上成都的土地,这个城市缓慢平静,许多事情流水般经过,仿佛和自己都无关,在自己界定的范围内悠然自得。
是不是离西藏越近,人的灵魂就越纯粹?我不知道。
那个国产的acmet015帐篷,第一眼看到它就被迷住,我认为是爱情色的蓝色,对称的双开门,两门前又差不多有60厘米的外帐延伸,以及分别附和的小气窗,要多漂亮有多漂亮,甚至内帐顶部有营灯挂环,还有杂物袋,还有不可缺少的防风绳。
喜欢就买下来,在成都小小的休息一天,便带着整理好的野外所需物资,和程浩坐上直达九寨沟的汽车。
散发出的汽油味道让人昏沉欲睡,汽车颠簸着,开始还兴奋和程浩絮叨的我,越来越疲惫,窗外的风景都无法成为吸引我的理由,精神无法控制身体,很累,很想睡觉,实在坚持不住。
程浩没有言语,他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矿泉水,看到我口渴或者不舒服时就递过来,一直关切的看着我。
“不舒服就告诉我,你出门太少,旅途肯定劳累,是不是有高原反应了?”他责备自己没有准备红景天,一种可以缓和高原反应的西藏植物。
我温和的笑着,没有告诉他我疲惫的真实理由,若是他知道,一定不允许我继续前行。
眼中的他越来越模糊,实在太累了,随着车身摇晃几次就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靠着,觉得很安详。
模糊中,我感觉到他用另外一只空出的手给我盖上外套,于是梦也变得暖暖的。
颠簸了十多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程浩轻轻叫醒我,活动几乎僵硬的手臂,我才发现他一直没有变换坐姿,怕不小心就惊醒了我的美梦,心里隐约歉疚,却感到更多的甜蜜,被这样细心的人呵护着,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有他的陪伴,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绝症患者。
程浩一直照顾我,两个人的行李他坚持一个人背着,他说怕我太疲惫。
我在高兴的外表下掩饰不住内心的暗喜,他不知道的,还好他不知道我们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不在身边,而是即将的生死相隔,哪怕只是普通朋友,也值得深深怀念,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在我离开人世的瞬间我最惦记的会是谁?
居然九寨沟首先吸引我的不是风景,而是大大小小辨模不一、档次不一的宾馆,夜色中一家挨着一家灯火通明,有许多热闹的气息,可我宁愿多感受自然和程浩的气息,一边是风景,一边是友谊,会是爱吗?应该不是,爱是我再也不敢触碰的东西,不是爱,爱离我太远了,不要奢望。
旅游旺季,人很多,幸运的找到一家条件还算不错的双人房,程浩歉意的笑笑,表示已经尽力了,夜晚来临,他打开房间所有的灯光,惨白惨白的,让人直直的看着视线就无法转移墙壁。
我知道他是让我放心,他没有冒犯我的心思,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光,太亮,太触目惊心。
“不要开灯,都很累了,关掉安静呆着好吗?”我知道他一定会允许,果然,他关掉所有的灯,不一会传来疲惫的鼾声,原来他早累了。
我辗转难眠,现实中的九寨沟究竟会是什么样子,会如传说中的那么美丽吗?我是否会不虚此行?
精神养好,我们决定避开人群普遍的游览路线,不随团,根据地图、罗盘和程浩过去的经验出发。
居然有海子,湛蓝的水色,中央的石块、倒影的树木异常清晰,若用美伦美焕形容一点儿不过分,看着看着,还有蓝天白云,伸手就有触摸的渴望,程浩看着我的样子,不停的笑,告诉我有许多漂亮的海子,都有各色的艳丽。
我在他旁边像个孩子,惊讶的瞪大双眼看着不曾见过的世界,不停的点头。我的语言不足以描绘美丽,我的画笔更不能描绘动人,大自然的神来之笔比我更具备说服力。
箭竹海出现在眼前时,大片的翠绿,清澈见底,石块、水草都摇曳着淘气,对面的青山、绿树倒影在平静水面,看着看着,不由自主脱掉鞋子,冲进水里,我一定像极了疯子,可我分明渴望那份融合,与山与水一起,自己也就诗意般动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