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舸心绪起伏,双眸都要被那笑刺痛,他当即咬牙道:“就是这匹马了,这匹颜色马的颜色我喜欢。”
“啊?”驯马师纳闷,他顺着楚舸的视线看过去,再回头,发现在场三个少年都盯着辛姑娘,他顿时明了。
原来是这样,这些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啊。
楚舸长了张谨慎克制的脸,加上楚美郎美名在外,驯马师倒也没怀疑他的骑术,将楚舸看上的那匹枣红大马牵过来,上了鞍,绑上辔头足蹬,准备停当后,就将马牵给了楚舸。
眼看要上路了,思及最近天气热起来后,马匹性子都有些躁动,驯马师又叮嘱了一遍:“楚公子,你小心些,这马脾性不好,偶尔对生人反应过大,而且最近草场附近长了些难辨别的毒花毒草,马儿吃了会发癫,公子尽量别跑出草场外。”
楚舸闻言一哂。
什么毒花毒草,只不过是那日他为了截住谢景明,沿路让暗卫在马儿最爱吃的草上撒了辣椒油和碱粉,马吃了那种东西,舌头作痛腹内翻涌,自然会发狂失控。
楚舸并不担忧这一点,直接翻身上马。
将别在腰里的鞭子取下,一甩鞭,马儿就踱步朝楚舸一行走去,动作优雅轻缓,并没驯马师所言的活泼躁动,楚舸略微放心,甩鞭抽向马屁股。
马儿狂奔起来,楚舸渐渐得心应手,加快速度飞驰到陆云柯身边,手中鞭子在空中挽出个鞭花,他直视陆云柯的双目道:“比一比?”
陆云柯和他对视一眼,实现一转,看向楚舸手中的鞭子。
红色,细密的结状花纹,楚舸手腕一翻,整条鞭子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根金银丝揉了红绳攒成的鞭子。
陆云柯不由挑眉:“你心脏不好,别影响被人玩闹,我们去旁边比试。”
要是这家伙心脏病发作晕倒在这里,怕是旁人会将他救回来。
楚舸闻言冷嗤一声。
这幅人类躯壳的确有严重的病症,可这几年他的灵魂和身躯融合,外貌越来越和本体相似的同时,原身的病症也几乎痊愈,辛仁与其担心他心脏病发作死掉,还不如好好担心一下他自己。
绕过前边的山就是一片断崖,不知道辛仁不幸坠崖后,他的气运会不会回归到自己身上。
楚舸对着陆云柯微微一笑:“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策马而去,马蹄扬起大片金色的花瓣,同样的青春年少,都有着风格迥异的俊美容颜,两人仿佛在画中游曳,只留被丢下的三皇子和谢景明面面相觑。
谢景明懊恼道:“是了,莲妹和楚兄是旧识,唉,他们这是想叙旧吧,我们也选两匹马去找他们。”
“旧识?”三皇子闻言眸光一动,他看向策马远处的两人,袖子微微抖动一下。
两只浅色的蝴蝶从袖子里飞出,蝶翼洒下淡淡的鳞粉,循着一个方向翩翩而去。
三皇子看了远去的两人一眼,含笑掸了掸衣袖,跟着谢景明的方向离去:“谢兄,我就要那匹纯黑的小马驹吧。你要知道,密州这地方,人悍勇,马也凶,骑上小马驹才安全吶。”
草原上随处都是野花,蝴蝶再常见不过,根本没有人发觉这两只半透明的蝴蝶有何不对,直到两只蝴蝶以快到诡异的速度飞到了陆云柯和楚舸面前,而后落在了两匹马的鼻端。
陆云柯在蝴蝶出现的一瞬就看到了这古怪的蝴蝶,他不由一愣。
雪衣楼的引讯蝶?看起来极为相近,只是颜色不同。
他赶忙勒紧缰绳,眼看蝴蝶一扇翅膀,一些发光的鳞粉从蝶翼落到马的鼻孔,又被马呼吸进去,陆云柯神色一变:“楚舸,下马。”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蝴蝶鳞粉当即生效,而马场上驯马用的足蹬是特制的,能防止马背上的新手被甩下来,陆云柯和楚舸双足尚没从足蹬抽离出来,两匹烈马已经眼睛发红,鼻翼阖动,喘着粗气扬起前蹄刨地。
而后,马瞬间发狂,速度比之前快了两三倍,以马匹不该有的速度狂奔起来。
马匹朝着直线方向狂奔,不一会儿,断崖前的山头就出现在眼前,楚舸摸出袖子里的匕首,看了一眼陆云柯。
要是他只顾着自己,辛仁就会随着发狂的马坠崖身亡,他也会少一个死对头,来年收服谢家,他大概还会和谢景明一起去这人的坟头上香。
可惜,在马发狂的前一秒,他听到辛仁要他下马。
辛仁居然想救自己么?
哪怕自己想杀了他,他也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试图救自己。
他对自己,可真好。
不愧是自己喜爱的男人!
陆云柯也皱眉看向楚舸,就在对视的一瞬,楚舸意识里本就岌岌可危的禁制彻底溃散,杀意被疯狂席卷开来的爱意消弭,那一瞬的狂热甚至让楚舸生出能替陆云柯去死的想法,他反手将匕首丢给了辛仁:“前边有断崖!”
陆云柯:“???”☆
听到断崖两个字,他可算明白楚舸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见那人眼神灼热失控,俨然是天赋反噬再次起了作用,他才难得对自己表现出善意。
老对头脑子又开始不清明,这对陆云柯而言无疑是好事,于是他割断足蹬,施展轻功跃到楚舸骑乘的马背上,用刀刺穿马鞍,带着楚舸跃下马背,落地之前双足一踹两匹马的鼻子,让它们吃痛调头而去,防止失控跌落山崖。
被抱着落到地上,似曾相识的一幕令楚舸心脏砰砰直跳,与此同时,他也嗅到了陆云柯身上熟悉的花香。
很淡,混合着淡淡的脂粉味,糅杂成一种独特的冷香。
正是他在那日集市被“谢二”所救时令他心悸的味道。
楚舸终于明白过来。
为什么白日还在将军府休憩的谢景明晚上会和胥仲吉出现在城外,因为白日救了自己的根本不是谢景明,而是和周宛娘一道来到密州的辛仁。
辛仁之所以反应迅速,是因为他会武功,身手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好,甚至闹市救下自己时,他还隐藏了从靳随风那里学会的轻功。
楚舸头晕目眩,不知道是天赋被激活的症状,还是认错了人的恼怒,但当陆云柯低头俯视的时候,被冷香包裹住的楚舸理智就像是琴弦一样,完全崩断了。
“是你,我早该明白,一直都是你。”
意识里山呼海啸天崩地裂,灵魂都在微微颤动,愤怒和嫉妒全都化为了爱慕,楚舸抬手,迷恋地抚摸着陆云柯的眼睛,眼看陆云柯下意识要躲闪,他面色一冷,直接勾住陆云柯的脖颈,恶狠狠地吻住了陆云柯。
没人能拒绝他的示好,哪怕是眼前的这个弱小的人类。
陆云柯:“……”
毫无防备的被楚舸如此偷袭,死对头还趁机攻城略地,察觉楚舸居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伸舌头,陆云柯大受震撼,他扯开楚舸,皱眉道:“我是个正经人,你别胡来。”
“你正不正经我还不知道?”楚舸抬手抹去唇边的水渍,舌尖轻慢地将指腹沾染的痕迹舔舐掉,他不再做丝毫掩饰,直接恢复了原本的气质面貌。
傲慢,狂野,带着高高在上对人间的俯瞰睥睨。
楚舸活动了一下手腕,秘银护腕上宝石的光芒便投射在陆云柯的眼睑处。
看着如此陌生的楚舸,陆云柯喉结微微一滚,开始思索他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是魅魔?
作者有话要说:
初来乍到19
楚舸步步逼近。
“别骗你自己,你也想要我,就像我一直想得到你。我知道吻代表的含义,你主动吻了我,我也从你的血液里尝到了——”
两人脚下是及腰的青草,窸窣一阵后,楚舸站在草丛里,抬手捏住了陆云柯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顺着陆云柯流畅的下颌线滑到他的喉结,
轻摁一下后,指尖挑开陆云柯的领口。
“欲望的味道。”
陆云柯按住那只就要滑进胸膛的手掌。
神色纠结了一瞬,陆云柯在继续让楚舸发疯和坚守底线之间摇摆一阵,最终选择趁楚舸发病干点有趣的事情。
心念一起,陆云柯用指腹在楚舸的手心一勾,而后对着他微微一笑。
如楚舸所愿,那笑容带着欲望的气息,宛若流火乍现,异色的眸子也化成一片看不到底的深潭。
楚舸下颌绷紧,声音逐渐扭曲变调:“我真想吃了你,吞噬了你的灵魂,占据了你的躯壳,让你的这双眼睛只能看着我,永远地看着我。”
“我也想吃了你,但不是你说的那种吃法。”
“我知道,只要是人类贪婪的欲望,我都知晓。”楚舸傲倨道。
陆云柯笑了:“我想也是。”
楚舸拥有那样的天赋,扮演渣攻也靠天赋作弊,想来,这小子一定是个风月场上的惯犯。
生得又这般绝艳,不吃白不吃。
陆云柯牵着楚舸的手,和他一起朝视线尽头山坳里猎户临时搭建的茅草屋走去。
路上,陆云柯道:“楚舸,我们打个赌吧,猜猜看,暗算我们的究竟是谁。”
楚舸眸光一闪:“打赌?好,赢了你就嫁给我,再不准看谢景明,不准看周宛娘,也不准看什么谢兰芝和胥仲吉。”
陆云柯抬手摩挲着楚舸腰带勾勒出的流畅腰线:“也不是不行,那我们一起说。”
“雪衣楼主。”
“胥仲吉。”
两人齐声说出人选,陆云柯挑眉,原来楚舸也察觉到了三皇子的不对劲。
“是老三。你猜错了,我赢,你得乖乖嫁给我。”楚舸猜测靳随风才是雪衣楼楼主,因而并不赞同陆云柯的说法。
陆云柯闻言没有反驳,他和楚舸自始至终都不是同一个阵营,双方都想干掉对方,但被世界线束缚无能为力,要是楚舸的技能失效,这小子说不定就会拿刀捅死自己,既然都有目的地隐瞒了一部分重要信息,自己也没必要将底牌掀开。
等他们进了茅草屋,楚舸便迫不及待地扯开衣襟陆云柯的衣襟,还理所当然道:“我要在上面。”
陆云柯圈住他的腰:“既然我们想法一致,这样吧,咱俩打一架,谁赢了谁在上面。”
楚舸眸光一动,抽出鞭子就朝陆云柯袭去。
陆云柯反手回招,暗道即使是被迷了心窍,楚舸一有机会还是想干掉自己,幸好,他一直都没有放下防备。
片刻后,陆云柯顶着挂彩的脸,将腰上被扎了个蝴蝶结的楚舸丢到木板床上。
楚舸的双手被他随身携带的那根红色马鞭扎在腰上,衣襟散乱头发披散开,他挣扎一阵无果,直接躺在床上扬起修长的脖颈:“愿赌服输,来吧。”
陆云柯活动一下关节,身形恢复成原本的男子形貌,身上粉色的女式骑装此时有些窄小,他便扯开衣襟,将额发捋到脑后,低头贴近了楚舸。
他本就出身于最混乱的街区,因为长得秀美,从小没少被人觊觎过,陆云柯拼着一股子狠劲才有了立足之地,论打架,他还真没输过。
像是拆封礼物一样,陆云柯吹着口哨慢慢解开了楚舸身上的鞭子。
茅草屋外,猎鹰从天空俯冲而下,抓住只蛰伏在草丛里的野兔后,发出一声刺破天穹的尖啸后腾空飞去。
远处依稀传阵阵喧闹的人声。
“他们究竟在哪里?”
“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