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殿最?深处的那个东西?
洛洛见过它?。
历代神主说?是为了天下而祭身封神殿,其实都是被这个东西吃掉。李照夜的生身父亲就是截成好几段,落入它?的口中。
那是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恐怖存在,洛洛也说?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若天道是自然之道,是万物生机,那它?正好相反。
总而言之,极其可怕。
“你是什么时候看见它?的?”洛洛问。
走在她前方?的太仪君和天夤君奇怪地转过头。
太仪君皱眉:“你说?什么?”
洛洛:“……”
忘了自己现在是鸿瞢君。
她摆摆手,敷衍道:“我问圣人来?到哪里了?”
场景成功续上,天夤君眸中浮起星月光辉,遥观圣人动向:“他就快到了,着?手准备吧!”
洛洛脑海里,鸿瞢君也就是清虚发出了更加急迫的声音。
‘逃!快逃!’他的声音隐隐发颤,‘现在逃还来?得及,这里离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洛洛惊奇不已:‘看来?这段记忆真是深刻的梦魇啊。师父到死还都要硬撑着?风度,你却吓得连话都快要说?不清楚了。鸿瞢君。’
他沉默了一瞬。
旋即,他极低地、极低地吐出几个字:‘你没?被吃过。’
‘哦,’洛洛恶劣地笑了笑,‘我不是小山鸡吗,烧鸡,很好吃。’
他再次沉默了片刻。
他意识到死是吓不到她的。
她不怕死,不吃这一套。
‘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话风一转开始打感情牌,耐下性子向她解释道,‘李照夜是我捡来?,一手抚养长大?的,他欠我一命。’
‘如果?没?有我,李二苗修不了仙,李照夜会死在神水河,你也会死在七岁那一年。’
‘洛洛,你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我,你不可以?忘恩负义。’
‘你扪心自问,我可曾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吗?’
洛洛也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坏人,所有的反派,在自己的人生里也是主角。”她缓了缓,继续说?道,‘你如果?真不觉得自己做错,为什么要骗李二苗呢——为什么骗他你是另一个‘他自己’,而不敢告诉他你是鸿瞢君?’
‘……’
洛洛并?不需要他回答,她自顾自往下说?:‘因为你杀了他的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神念无声,她掷地有声的话语却仿佛嗡嗡回荡在这间狭窄深黑的殿室里。
半晌。
‘你错了。’他冷冰冰道,‘李二苗只是我的转世之身,生死之际,我觉醒了身为鸿瞢的记忆,帮助这一世的自己活下去?——如若我和李二苗不是一个人,我早已将他夺舍吞噬,根本用不着?忍受他那个黏黏糊糊的性子。’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无谓隐瞒。
‘南风楼那天,我不肯跟随陈玄一走,是因为他屠了满城——我修魂术的,那么多新鲜未散的阴魂供我大?快朵颐,我哪里舍得离开?’
‘吞噬满城阴魂,我便有了足够的自保之力。我与李二苗本就是一体,我强大?,他受益。’
‘若不是我,就凭那副平平无奇的根骨,他又怎么可能踏上修真之途?’
洛洛不禁想起了李照夜给李二苗造的那个“梦”。
她恍惚道:‘若不是你,他会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度过平凡的一生。’
‘嗤!’他极其不屑,‘那样的人生,庸碌无为,毫无意义!’
‘你错啦。’洛洛叹了口气。
他有点无语:‘你可别给我讲什么大?道理——那种?空洞虚伪的东西我从前也不曾拿来?忽悠你们。’
‘那不会。’洛洛老实道,‘我只是想说?,我和李照夜出门杀妖魔,打那些没?我们厉害的,我们砍瓜切菜。打那些比我们厉害的,我们血糊淋拉。’
他没?搞懂她想表达什么。
洛洛又道:‘从金丹到元婴再到化神,都一样。’
见他还是不懂,她不厌其烦地给他解释,‘所以?,究竟是砍瓜切菜还是血糊淋拉,跟修为高低都没?有关系,区别只在于对比——端看遇上的妖魔是强还是弱。’
若是神魂有形态,此?刻他应是皱了皱眉。
‘你以?为李二苗做凡人就庸碌无为?’洛洛笑了,‘他爹是东陵府最?厉害的木工,挣最?多的工钱,三餐都可以?有肉吃,家里油渣吃不完,他都带在身上做零嘴,分发给别人吃,周围几条巷子里的小孩每天都围着?他叫哥,众星捧月也不过如此?。’
‘他书念得好,能写一手好字,新年时所有街坊都到他家来讨字,整街整街贴的都是他墨宝,小小年纪,人人敬重。’
‘他想娶亲,媒婆能把门槛踏破。’
‘他在自己生活的地方?,一定是万众瞩目的主角。而你呢?’洛洛杀人诛心,‘你的人生,又有多大?意义?论修为比不过泠雪师伯,做人做事比不过元真君,在上古时你也就成天跟在太仪和天夤的身后,像个影子一样——你确定你活得比他更有成就感?’
‘你不懂。’他的神念变得冷硬,‘我所追求的大?道,又岂是凡夫俗子可以?理解?得道即飞升,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又岂是你想象中的小格局?’
‘哎呀。’洛洛笑,‘你急了。都说?起空洞虚伪的大?道理了。’
‘……’
好一阵可怕的沉默。
反派不仅容易死于话多,还能被话多的主角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