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出来了,是挺多疑的。”
李峻点头道:“不过,我觉得他对属下倒是不错,所以那些人都挺忠心与他。”
段秀摇头苦笑道:“忠心之人是,但多数人之所以愿意跟祁弘,是因为他纵容属下杀掠,只要他的突骑军经过的地方,可以说是寸草不生,人畜不留。”
“他娘的,没想到这个贼匹的心那么黑。”王瑚将嘴里的草根吐了出来,狠狠地骂了一句。
其实,兵祸就是如此。
大家都是军伍之人,清楚百姓在兵乱中所遭受的苦难,起初也并不放在心上,只不过跟在李峻的身边久了,对以往的认识与做法有了改变。
文系苍生,武开疆土。
从古至今,文臣武将的区别便在于此,更为天下世人所共识。
故此,武将不会在意百姓的死活,他们在意的仅是攻下的每一座城池,以及天子之剑所指的疆域。
李峻是武将,但他的所思所想却与他人不同。
他在意百姓的生死,更要求属下的心中存有一把尺子,要用这把尺子来丈量善与恶的界限,分清人与畜生的不同。
“要当人,不能做猪狗不如的畜生。”
所以,在李峻的属下中,无论是领兵的将军,还是最基层的士卒,他们的心里都有一个如此的底线。
段秀虽然没有跟在李峻的身边,但他之前每次到荥阳的时候,都会在李府住上几日。
在与大家的吃酒闲聊中,他的一些想法也受到了潜移默化的改变,慢慢地摒弃了曾有过的暴戾之念,努力地想要成为一个不恶的人。
善与恶本就没有明显的界限,人心不恶已是大善。
“李大哥,我不想留在突骑军中,也不想回辽西了,我想跟着您,想和弟兄们在一起。”
段秀恳切地望着李峻,说出了近几日一直在考虑的心思。
李峻的军规严格,诸多的要求也不少,段秀都清楚,但他就是喜欢这种兄弟般的氛围,从上到下都是如此,却又不同于绿林山寨的江湖匪气。
另外,段秀从一系列的事情发展来看,觉得李峻并非是池中鱼,笼中鸟,若能跟在李峻的身边,应该会走得更远。
对于段秀的请求,李峻不感到意外,玩笑道:“怎么?想到我这当个贩马官呀!”
段秀一怔,继而也笑道:“李大哥,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留在武威军,能和大伙在一起就行。”
李峻点头道:“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也无需说客套话,你现在不能过来,否则会让南北两军反目,等打完了长安城,你就别跟祁弘回去了,跟我去梁州。”
段秀迟疑道:“怎么?大哥您不回荥阳吗?”
对于李峻的任命,段秀并不知晓,故此也便心有不解。
李峻摇头道:“不回去了,荥阳那边交给鲁先生与郭诵他们了,我要到梁州任刺史。”
这时,王瑚一拍段秀的肩膀,笑道:“咱们要跟大将军去收复整个梁州,以后梁州就是咱们武威军的地盘。”
“整个梁州?”段秀吃惊地问道。
之所以吃惊,是因为段秀清楚整个梁州所辖的区域。
按照《汉书·天文志》所录,天下九州当以天上星宿来对应分野,觜觿所对应的分野正为梁州。
本朝的疆域划分承袭前朝,整个梁州与东汉的益州范围相当,包括了梁州、益州、宁州,这三州全境皆属梁州。
王瑚的话确实超出了段秀的想象,先不管能否掌控整个梁州,就这如此大的疆域范围,也让段秀相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李峻搂过段秀的肩头,笑道:“怎么样,敢与我一起去灭了大成国吗?”
段秀点头道:“大将军,这有何不敢?莫说是大成国,就是李大哥让段秀攻取洛阳城,段秀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家伙,你这是让哥哥我谋反吗?”李峻一巴掌扇在了段秀的头上,笑着继续道:“这种事情,你最好去怂恿你家大哥,我可是天子钦命的平西将军。”
“好啦!就这么说定了,你也早些回去,别让祁弘寻了麻烦。”
说罢,李峻站起身,拍了拍衣襟的土屑,对段秀嘱咐道:“行事小心些,咱们兄弟们还有大事要做,别在长安城下丢了命。”
段秀点了点头,向众人执礼告辞后,领人打马返回了军营。
望着远去的段秀,杜麟笑道:“这家伙有点像刘离,放着辽西的亲大哥不跟,偏偏要跑到咱们武威军来。”
王瑚笑道:“那不一样,咱们武威军以后是要荡平西境的天下第一强兵,小小的辽西郡岂能与咱们比。”
“哈哈哈...”
李峻翻身上马,大笑道:“王大嘴巴还是这般豪气,你说的没错,咱们就是这天下最强的人,谁敢与咱们最对,虽远必诛之。”
此刻,李峻想起了西汉名将陈汤击杀北匈奴郅支单于后,在给汉元帝上书时所说的那句话。
“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是一种震慑,更是一种威势,李峻要让武威军有这样的气势,让这乱世中的任何一股势力都不敢招惹武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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