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乐还没反应过来,丘平就趟着水来了。他坐在嘎乐身前道:“你脸色咋那么差,时差没倒过来呢?你回来嘛呢,美国村儿大牛排不合口,想这儿的油条豆浆?”
听到丘平痞懒的口音,嘎乐的恐慌倒是消散了大半。他定睛看向丘平,那五官之外,神情确确实实是樊丘平的。明快的性子,嘴欠,说好话时像损人,损人的时候像说好话,但他打心眼里不伤害人,一只顽皮聪明的小动物。嘎乐对别人很难有亲近感,丘平是他的反面,谁都能接纳,正是这开朗的性子吸住了他,让他慎密的心网里长满了花草。
对丘平的爱恋之情冉冉升起,压倒了恐惧,幻觉里的疼痛消失了,移回到丘平身上。他想,那时候丘平想必疼得要命,绝望得要命吧?他愧疚道:“我最想的是你。”
雷狗在旁边想打人。
丘平:“肉麻死了。”
外面响了声惊雷,三人一起看向窗外的亮光一闪。轰的雷响后,回归沉寂,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有个客人甩着肩膀进来,被这奇异的气场震住了,默默退出了门口。
嘎乐缓了过来,他一手抓住丘平的手掌,一手搭在雷狗的大腿上,“爆炸后我们都受了不少罪,尤其是丘平。这事根本上是场错误,之后发生的是错误叠加错误,我们仨一笔勾销,回到爆炸前,重新开始好不?”
丘平愤愤道:“重新个屁!”他站起来,敞开自己光流的身体,跨坐在雷狗的身上,抱住雷狗的脸便亲过去。不是情侣之间温柔的吻,而是火包友偷青的干柴烈火,情雨绵绵的索求,舌头忝吸着雷狗的嘴,手指鞣弄着雷狗的耳垂,他知道怎样让雷狗兴奋。
雷狗很想把樊丘平一把踹走,无奈身体不听脑子的,丘平具有侵掠姓的动作让他无法自持,尤其嘎乐在看着,刺激加倍。雷狗想完蛋了,他会在这池边草死丘平,从此失去嘎乐这个朋友。
丘平停下动作,没骨头似的靠在雷狗胸前,斜眼看着嘎乐笑道:“要加入吗?三个人从这里开始怎样?”手臂缠绕着雷狗,春水荡漾的眼神泼出去,带着湿哒哒的嘲讽。
嘎乐气得脸发白,从池里拔处身子,只声不响地离开了。
丘平倚在雷狗身上,笑容渐渐敛起。雷狗推开他的脑袋万分不爽道:“你干嘛呢?”
“玩啊,你带他回来,不是为了大家一起玩吗?”
雷狗怒道:“够了丘平,大家有事说事,你刺激我又刺激他,有意思吗?”
丘平板起脸:“你就是忘不了嘎乐。”
雷狗的心堵得要命,明明嘎乐来是为了跟丘平重修旧好,怎么成了他是渣男他是负心人了?这谁跟谁的烂三角关系?
他也站了起来,郁闷地走了。
丘平赌气地想,都滚蛋吧,大家别再见面最好!
但谁都走不了,大雨滂沱,下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丘平的怒气到底没比雨持久,到了早上,他就忍不住贴着雷狗,雷狗去哪儿,他跟到哪儿。雷狗硬着心肠假装看不见,一转头,对上了丘平那双软软的眼。
“你在我屁股后面嘛呢?”
“等着你道歉呗。”话是这么一句话,神情却不是那个意思。
“不原谅!”雷狗说着就笑了,“你昨天那贱样,伤到我了。”
“因为邀请嘎乐一起吗——你不想?”
雷狗顺手扫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快去看病,脑子里都是什么乌糟糟的东西。”
丘平抱住自己的脸,心想或许真的需要心理咨询。他该怎么面对嘎乐呢?昨天搞出了那么多荒唐事,不过是应激反应罢了。正常人见到抛弃自己又变成了“自己”的旧情人,谁都得疯那么一下吧。
“咋办啊雷子?”
尽管不情愿,雷狗还是说:“收起你的臭脾气,跟嘎乐好好聊一回。”
“我看到他就像看到我自己。”
“要不呢?”
丘平摆摆手,“等我缓缓,我晚点去找他。”
丘平说服了自己一上午,直到午饭前,才去敲了嘎乐的门。里面说:“进来。”外面怎么能推开房间的门?丘平骂了句“摆臭架子”,正想不理丫的,到底忍不住,喊道:“开门!我进不来。”
门打开时,丘平吓了一跳,嘎乐眼皮耷拉着,脸红彤彤。
“怎么啦你?”丘平歪头看嘎乐的脸。
“又感冒了,嗓子疼,鼻子不透气。”丘平摸了摸他的手,滚烫的,在发高烧。昨天淋那么一场雨,又因为在温泉里急火攻心,套上衣服就走到外头去,这身子板顶不住。
嘎乐懒懒坐回床上,“我回到北京就开始感冒,反反复复,好不利索。”抬手整理整理头发,他看着丘平的眼睛冷静说:“不发疯了?我们能好好说话了吧?”
丘平一把把他推床上,居高临下道:“病成这样了,牛逼个啥啊。我给你拿药去,你什么都别干别想,专心睡觉。”
嘎乐抗议的声音丘平一概充耳不闻,给他盖上了被子,丘平就出去了。回来时他拿着药和温度计,嘎乐烧到了38度9,眼睛湿湿的,嘴唇却干燥。丘平把毛巾沾了沾水,润湿他的嘴唇,这都是他以前生病时嘎乐会做的。
两人目光相对,话语都消散在呼出的热气中。
他们才发现,没什么好谈的,事实都在明面上。包括心意,包括想望,包括不可逆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