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着凉。”
英布脸上犹带着血气,在河边烤火,弓着脊背像个心情欠佳的老鹰,望见虞楚昭过来,脸上挤出一个阴沉的笑。
“不想笑就别笑……”虞楚昭在英布身边坐下。
山风涌动万顷林海的“沙沙”声,宛如冤魂夜啼。
“你说,你们这些被压的是不是都一个德行?都是一副老子要普度众生的小样儿?”英布拨弄一下篝火,往里头加了根木柴。
虞楚昭沉默了一下,后槽牙磨短一截才按捺下回吼“你们这些个压人的是不是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拽样儿”的冲动。
“那谈不上是普度众生……小爷也说不上来……”虞楚昭挠挠头,想到巨鹿之后知道项羽坑杀俘虏的时候,估计反应估计比章邯还激烈。
火光明暗,微湿的木材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杀俘……”虞楚昭望着火光出了会神,一会儿又道:“便是你不杀……项羽也一样会杀。”
英布点头,看起来愤懑不平:“守汉中的都是原来的秦兵,这些人恨少荣不是一天两天了,留不得。”
虞楚昭也点头,唏嘘一声:“却是这么个理儿。”
放眼望去,远处一片新翻开的土地,有半边坑还未来得及填上,巨坑边还堆积着成片未埋进去的尸体,皆是双手反绑,身首分离。
不知何处传来悠悠的芦笛声,秦岭寂夜之中,回荡在风中的哀婉腔调似在祭祀亡魂。
“少荣现在根本不理我。”英布将烤干了的衣裳抖抖鼻子凑上去嗅嗅:“你来帮爷闻闻,还有血腥味么?爷都已经闻不出来了。”
虞楚昭动都不动:“不用,在这儿都能闻见血气儿了。”
英布塌邋着肩膀爬起来,将衣裳拎着有往水边走,准备再去洗一遍。
“没用的,粘上了的血腥味永远消不掉。”虞楚昭对着英布的背影道。
英布未答话,仍旧去河边洗衣裳去了。
“血腥味永远都洗不掉。”虞楚昭喃喃自语,拍拍屁股站起来,又朝那积血的万人坑看一眼,转身走了。
风中的血腥味浓烈的叫人难以呼息,虞楚昭却没有察觉一般。
“既然是逐鹿中原,何人又能独善其身?谁都不是无辜的……”路过章邯军帐的时候,虞楚昭轻声说。
“我知道……只是,他杀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他身上再背血债。”章邯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虞楚昭顺着章邯的视线看过去,是英布在月色笼罩的河边洗衣裳的背影。
“不是谁都那么幸运能等到归人。”
芦笛声悠悠荡在山风之中,合着蝈蝈“蟋蟋”的叫声,将静谧的秋夜衬托得格外萧瑟。
“你做甚?”项羽蹙着眉,从一棵高大的白皮松上跃下,落地声轻不可闻。
“无事,吹吹笛子罢了。”李信早就知道项羽在附近,此时正好一曲终了,便将芦笛放下。
项羽漠然:“敷衍。”
李信一哂,转头看那高大的黑衣男人:“那你以为?”
项羽脚尖将地面上的酒坛子一勾,抬手稳稳接住:“爷不知,你不说,那喝酒就是。”
两个武将沉默的喝酒,良久,李信长叹一声:“就是秦岭……他就葬在这里,乱山一片,也寻不到,更无人祭奠。”
“你以前的那个裨将?那个蒲将军?”项羽靠在白皮松上,撩起眼皮打量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