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生辰宴那日,慕寒江眼看着总是装得腼腆矜持的女郎巧舌如簧,奚落景国公夫人。
那等辩战时一闪而过狡黠的细微神?态,与?少年太子——如出一辙!
那一刻,臆想的事情终于得了印证,慕寒江的头皮都?微微发炸。
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在从后脑一路堆积在胸口?,让他?想不顾礼法,像江浙河埠头的粗鲁船工一样,肆无忌惮地大骂脏话。
可最让他?愤怒的,并?非是太子被人冒名顶替。
确认了女郎与?太子是同一人时,他?只?想狠狠扣住那女郎手腕,审问她为何自轻自贱?
那个坐在榻上,脚尖勾着鞋子,睥睨众生的尊贵少年,竟然堕落到以色事人的地步?
他?认识的聪慧敏达,眼界超凡的凤栖原当真是从里到外的虚假透顶吗?
那天他?追撵出去?,就是想要质问个明白,谁知却发生了大殿下中毒的事情,这才又耽搁数日。
而现在眼看窗纸捅破,慕寒江压抑数日的怒火终于显露出来,文雅温和的面庞也碎裂开来。
想到他?回到京城毅然独自背负起挑衅开战的黑锅,竟然是全无意义?的愚蠢!
他?到底是瞎了眼,以为保住了大奉未来的储君,却原来是个卑劣赝品!
有那么一刻,小萤真的很确信,这位暗卫头子想不管不顾地将她拽入暗卫牢中,用皮鞭狠狠抽打。
听了慕寒江问该不该叫“殿下”,小萤拿出十分的亲切,殷勤招呼他?坐下:“您爱怎么叫都?成!来,挨着炭盆坐,看看公子的面皮都?冻红了!”
她似乎懒得再装,这等油滑的样子跟太子有什么两样?
慕寒江头穴如同针刺,脑袋嗡嗡作响,努力克制情绪,凌厉上下打量着她,又深吸一口?气,冷声?问:“真太子现在何处?”
小萤失笑道:“一个你恨不得陷害他?在冷宫待一辈子的废人,寻他?作甚?如今这局面不是很好?,凤栖原碍不着诸位什么事情,公子可以随心从龙,看哪个皇子顺眼就帮衬哪个!”
慕寒江往前迈了一步,似乎要挨得小萤近些?,可凤渊却拦在了他?的身前,指着较远的那把椅:“公子请坐。”
这架势,俨然是将那假货当成了所有物,不容得旁人亲近半分。
慕寒江清冷瞪着凤渊,冷声?道:“你何时发现她是假的?”
这次不等凤渊作答,小萤抢先回答:“就是去?江浙的时候,这里面可没有大皇子的事情!是我求了大皇子,他?可怜我身世,才替我隐瞒的!”
小萤这么说,自然也是为了东窗事发的时候,在皇帝老儿面前,为凤渊斡旋一二。
毕竟这狸猫换太子的勾当是皇后所为,凤渊若被卷入其中,又要卷铺盖去?天禄宫了。
可若大皇子发现之?后拨乱反正,将假太子留在江浙,不准他?祸乱皇嗣血脉,也合情合理,在陛下那边有个顺当交代。
至于将她留在身边,也是为了……“狠狠”惩罚她这个假货!
小萤说谎不打草稿,如此解释一番后,书斋里的二位郎君听得各自冷笑。
只?是凤渊似乎并?不感动小萤的维护,笑得眉眼阴沉,拳头渐渐握紧。
小萤懒得磋磨凤渊在那冷笑作甚,只?将心思都?用在了慕公子身上。
待慕寒江听了她半真半假的入宫缘由后,便?道:“你入宫见了太子后,才知道他?原来是你同胞兄长??”
小萤眼泪汪汪道:“虽然是才知道,可血脉相连啊,既然知他?是我同胞哥哥,他?又不想留在宫中,做妹妹的自当顺从。”
慕寒江却还在多疑地问:“皇后娘娘为何要将她当年替换的隐情告知太子?让他?心生戒备?”
小萤故意疑惑摇摇头:“许是觉得兄长?不顶用,便?骂出来解恨吧。毕竟她起初是要让我摔死在陛下寿宴上,好?栽赃陷害二皇子的!”
慕寒江琢磨着小萤的说辞。
按她的说法,她和阿爹因为遭了皇后陷害,一直隐姓埋名,去?不巧在宜城被皇后的人发现,就此被带入宫中,由着皇后安排成了太子替身。
因为她不想落马摔死,破了皇后的局,这才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一直假扮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