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殷百启是殷夕颜的祖父,又是真心疼爱她的人,别的不看,就单看这一份疼爱,他就会对他多一分敬重。
“老太爷的玩笑是不是有点开过了。”
夏侯靳就算是再淡定,这会儿盯着老太爷的视线更像是多了一层冷意。
“且不说父子之间角色变换之快,府里的大老爷该是如何自处,就只说皇上那里,虽说这承爵是你们自家的事儿,可是这前脚才领了旨,后脚就想换人,难不成,老太爷拿宫里的圣旨当玩笑?”
夏侯靳的声音在清冷之中,又多了几分警告之意,若是老太爷顺着他这话往下说,怕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这爵位,就直接收回也未可知。
殷百启却像是浑不在意,或者说,他已经在心里盘算过这个赌注的胜局有多大,不然,也不会贸贸然的开这个口,难不成他还不知道这种事情一个不好,全府遭殃的事儿?
“王爷言重了,且听老朽细言。”
夏侯靳心下轻嗤,再如何细言,什么忙能帮,什么忙不能帮,他还能不清楚。
再说,他一个王爷插手别人家夺爵的事儿,传到皇兄耳朵里,怎么想?
虽然他娶了敬国公府的姑娘,可不代表敬国公府就跟他站到了一列,如今敬国公府长房袭了爵,如今长房这么一闹,谁又不知道,敬国公府里,长房、二房、三房的关系并不融洽。
他娶的是三房的姑娘,没准等将来老太爷百年,三房跟长房没什么往来了,到时候,从这扇门里走出去,他更不可能会再登门,与一个跟自己没什么交集的人去过不去,他这纯是没事儿找抽型。
夏侯靳已经在心里否决了老太爷这个提议,所以这会儿听起老太爷的话便有些敷衍。
殷百启像是没看透夏侯靳的心思一般,只是声音微沉,带了几分长者的无奈与为家族利益长久考虑的期盼,“想来靳王已经知道府里闹出的笑话了。”
殷百启也不等夏侯靳说话,仿似你听到没听到,这些话,我都要吐给你一般。
“这会儿若是说什么家门不幸的话,不只是让外人看笑话,就是自家人,只怕也会看笑话了,说到底,人到了我这个岁数,能想的,无非是求一个晚年平和,儿女顺遂,家业兴隆,子孙有出息。
虽说这事儿于王爷来说,有些为难,可是我心里算过,朝槿那孩子,品性敦厚,友爱兄弟,对夕颜那孩子竟是比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好,虽说这爵位就算是再过个二、三十年,也是他的,可是我怕到了那个时候,殷家的家业已经分崩离析,说句实话,到时候,就算是在坟墓里,也会被气醒的。”
殷百启重重一叹,慢慢的开始往里面添作料,慢火烹炸,像他这样的老油条,总不会把价码一下子就开出去。
“于王爷来说,这事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长子不成器,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职,所以,长孙也算是我一手教导而成,虽然有些老成,可为人处事儿,却颇有几分老臣的作风,如今娶了新妇,虽说是洛氏走的过场,可是最初看中那姑娘的人,却是朝槿那孩子自己,我又暗中让人查了查,的确是个品性极佳,堪当重任的,这才兜了个圈子,让人把洛氏绕了进来。”
夏侯靳挑了挑眉,看着老太爷的目光带了几分莫测高深的意思,似乎看透了老太爷明面上对他推心置腹,其实内里就在挖一个坑,还是一个大坑。
殷百启也的确是照着夏侯靳想的在往下说,虽然说的大多都是琐碎之事儿,可是每一件琐碎之事儿,又像是在告诉夏侯靳,让殷朝瑾继承了这国公府,对三房有多大的好处,尤其殷夕颜这样的出嫁女儿,后背既有亲兄长,又有敬国公府托着,底气自然能一路硬下去。
不然,等他百年了,二房也好,三房也好,自是要从这国公府里搬出去的,他能留下的,只有些余的钱财,功名,还得三房自己去拼。
如果三房的子嗣真的能拼出些功名到也罢了,若是拼不出来呢?
所以,长房的关系,成了重中之重。
夏侯靳轻挑着眉梢,嗤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娘家再硬,若是自己不行,还不是早晚被嫌弃。”
扑哧。
殷百启到是没漏听夏侯靳这话里的不满,摆明了是在为殷夕颜抱不平,言下之意,就说那孩子是个好的,就是没有娘家势力,也一样受他看重。
嗯,这话,这几年说来,殷百启是信的,只是这事儿,谁又能说他朝变化之后呢?
再说,人总要不可抗力,即便你心里不曾有什么,他朝一但有了变化,或许这就是殷夕颜最大的软肋。
所以,殷百启听来也只是呵呵一笑,他到是没说靳王天真,细想下来,靳王府进的女主人,还真没有哪个娘家特别强势的,真论起四任王妃来,还真就是殷夕颜的娘家强势一些,前三任,非但在洛城找不着踪迹,就是在别的地方,怕也是发配到了荒远小城,在这一点上,殷百启有的时候,是真没看明白这位靳王是如何想的。
也就皇上在挑选太子,下一任的接班人的时候,会考虑到太子的外家会不会太强了,到时候新帝登基,重臣专权,怕是一时揽不过朝政,回头引起宫变,致使江山受损。
所以,去母留子,或是新帝登基之前,皇上都会把新帝的外家给连根拔了,大多也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靳王爷娶妃到是多随了皇上做法,原本那前几位王妃的家人还能在洛城之内老老实实的作个官,虽然级别不高,可好歹洛城是天子脚下,机会多,也富庶,可是如今到好,闺女进了靳王府,然后娘家一大家子,就从这洛城消失了,生生的断了联系。
比起来,还真就是殷夕颜嫁过去之后,敬国公府消停了一些。
当然也可能是敬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不是靳王说撵走就能撵走的,可靳王跟敬国公府的走动,还真算不得亲近,不过是面上走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罢了。
老太爷此次之所以把靳王拉进来,真正的用意,是想在某件事儿上,绊上靳王,然后让靳王跟敬国公府的走动亲近起来。
老太爷算不得老眼昏花,也不敢说自己多精明,可是在出了昭王和淳王的事儿之后,突然发现,靳王成了一匹黑马。
不知何时,靳王竟像是皇上的心腹,在兄弟当中,像是唯一能推心置腹的人,齐王、蜀王还有瑞王,早就排到了大后面,当然,不家个大长公主,可是大长公主又没有实权,不过是个虚称,得人前几分尊重罢了,别的,还真没什么大用。
“王爷看重夕颜,是那孩子的福气,只是人言可畏,王爷是男子,自来不惧,谁又知道,时间长了,别人又怎么看夕颜那孩子呢?”
微顿了一下,殷百启又笑道:“有些事儿,老朽也知道让王爷插手,会为难王爷,所以,老朽也只有一个请求。”
夏侯靳心下轻哼,真是个老狐狸,只怕这一个请求,比之前那些铺垫都要让人为难。
殷百启也不在意夏侯靳应不应,到底是把自己这个请求说了出来,“请王爷给朝槿一次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
殷百启打的主意非常简单,春季狩猎皇上没有出去,想必秋季必是要去一趟行宫的,凡事儿不能急,这中间要是有机会,自是再好不过,不过等到秋季也成,皇上去行宫,必是要打猎,也必然会带些三品以上的大员还有家眷,这里面就会涉及到许多东西,比如说,皇上的安全,再比如说,哪个女子可能偶然被皇上看重,直接就宠幸了,也有可能,在猎场,出现什么事故。
当然,这些事儿,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殷百启是觉得夏侯靳跟皇上走的这么近,依皇上的脾气,才刚处置了两个儿子,不可能今年之内在洛城再大动干戈,与朝政有碍,于民心有碍,这样的事儿,皇上必然不会干,也就是说,靳王不论得宠还得失宠,这一年都会平平安安的,与其用别的关系被皇上摸着丝毫痕迹,到不如用靳王的关系,让皇上摸不着痕迹,然后还能达到他的目的。
原本,他只想让长孙替了长子的爵位,至于如何动手,还没成形一个计划,可是等到刘权家的过来的时候,他脑子里一下子就把这个计划落成了。
殷夕颜要是知道她的孝心被老太爷用来算计她夫君身上,也不知道会做何想?
“老太爷就不怕一朝失算,再损了长孙。”夏侯靳对于被人算计这事儿,心里非常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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