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老同学,帮个忙。”庄洁正色道。
陈麦冬回头看她。
庄洁扶着树单腿往前“咯登”了一下,“我刚摔了一跤,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接着又说:“你没空的话让你朋友也行,或镇上谁都行。”
陈麦冬奇怪了,“我朋友又不认识你。”
“见一面不就认识了?都镇里人聊两句就是朋友了。我家里人没空,否则也不会让你帮忙。”
陈麦冬见她屈着腿,估计摔得不轻,犹豫了半天开口道:“我们开着单位车来的,车在上面停。”
庄洁没接话,等着他把话说完。
陈麦冬又说:“我们开得运尸车。”
……
“谢了,打扰你了。”庄洁屈着腿坐下说:“我还是等我弟弟吧。”
陈麦冬回了烧烤区,远远瞧见坐在柳树下的人,忽生出一股同情,就问附近人借了摩托,骑着摩托过去送她。
庄洁上着车说:“太感谢了。”
陈麦冬没接话。
庄洁虚扶了一下他腰,夸道:“肉真紧实。”
陈麦冬觉得她扶的位置很烫,让她拽衣服就行。庄洁拽着他衣服,自来熟地问:“你在北京工作了几年?”
“四五年。”陈麦冬应了句。
“那很厉害了,你们这行能四五年都很厉害。”庄洁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转行?”她交际圈广,也认识两位在殡仪馆工作的,他们这行留不住人,有点机会的都转行了。尤其适逢婚龄的,他不转对象也会让他转。
“我没打算转行。”
“那你很厉害。”庄洁诚恳道。她诚心觉得陈麦冬人不错,就单他会为了照顾奶奶回来镇上工作。
她绝对做不到,她的目标就是能在上海安家立命。回头有能力,最好能拉扯上弟妹也安身上海。寥涛跟何叔就算了,他们嫌大城市人情冷淡。
陈麦冬隻觉得她聒噪,而且她说话气势足,声音的温度喷到他脖子上灼得慌。而不自知的的庄洁还在感慨,四下张望着说镇里变化很大,不易长久住,住久了容易磨掉人身上的斗志。
陈麦冬忍够她了,回头问:“你平常话就这么多?”
……
其实庄洁话不多,是因为在舒适的环境里话才多。她从前跑销售,只要出了医院那个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光待医院她就觉得口干舌燥。
“你是对所有男人都这样?”陈麦冬问。
“哪样?”
“自来熟。”
“你什么意思?”庄洁要翻脸了。
陈麦冬没接话。
“停停停,”庄洁让他停车,“你不会认为我看上你了?”
“别扯淡了行么?你哪点吸引我?”
“我觉得你人不错,又是老同学……行,我承认在高铁上看你的第一眼是有点意思,觉得你清新脱俗……”正说着,陈麦冬下摩托衝进了一片桃林。
伟大的人
陈麦冬盯半天了,一个老鳏夫哄着麻子姑进了桃林。
他把老鳏夫揪出来,还没伸手打,对方倒先躺下,无赖地喊着打人了,打人了。陈麦冬睨了他一眼,他老实地没再喊。
庄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当看见痴痴傻傻的麻子姑站在一侧吃棒棒糖,瞬间就懂了。
麻子姑十五六岁,小时候脑子烧坏人就变得痴痴傻傻,一个字不识,也没上过学,整天在村里转着玩。前年查出来怀孕,她奶奶就在镇广播里骂,她不知道该骂谁,隻好骂全镇的爷们儿。
老鳏夫有六七十岁,打了一辈子光棍,也整天邋邋遢遢地在街上逛。
陈麦冬翻看挂在麻子姑脖子上的卡牌,上面有她奶奶的电话,他拨着电话看庄洁,“你稍等会儿。”
“不急,这是正事。”庄洁主动跟麻子姑沟通,她啥也不懂,只会傻傻地笑。
他们等到她奶奶过来,把麻子姑交给她就离开了。
路上俩人都没再说话,到庄洁家门口,陈麦冬回头问:“你刚说喜欢我?”
庄洁一愣,忍住笑道:“对,我喜欢你。”就衝他刚才的行为,说一句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说完大刀阔斧地回家,进门前还不吝啬地给他了一个飞吻。吻飞过去,陈麦冬直盯住她腿看。
庄洁低头看腿,试图向他解释,但陈麦冬不给她机会,轰上油门扬长而去。
这下真坐实了自己在处心积虑勾引他。
庄洁喜欢美人儿,无论男女只要美,她都忍不住搭讪。
她扶住墙朝屋里喊,“庄研,庄研。”
庄研闻声出来,庄洁说:“快快快,递副拐杖给我。”
“你腿怎么了?”庄研给她拐杖。
“我残肢有点……”说着看见屋里的女孩,回头看庄研。
庄研介绍道:“这我同学,王舒婷。”
“姐姐好。”王舒婷礼貌地喊。
“你好。”庄洁望着她怀里的大白鹅。
她把大白鹅托付给庄研,交待了两句就离开了。
庄洁坐下脱着假肢问:“大白鹅是定情信物?”
“哎呀不是,是她妈要吃了它,她就偷偷抱来给我养。”庄研低头逗鹅。
大白鹅伸着脖子干嚎,庄洁受不了这尖锐的叫声,“我也炖了它。”
“它叫纪山鹅子,是一种宠物鹅,不是用来吃的。”
明明就是普通的家鹅。庄洁接了句,“我给鸡笼的鸡起名纪三鸡子,那身份不也升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