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唐没见过那样的季君皎。
他抵着唇,又咳两声。
便又有血迹从他的嘴角流出,他拿出手帕,平静地擦干净。
咳嗽的声音并没让季君皎看向他。
男人伏在桌案前,墨色的瞳孔找不到半分光亮。
他手上擎着一支玉色毛笔,在那洁白的宣纸上涂涂画画,但也只是几笔,又被他团作纸团,扔在地上。
如此往复。
我要去浔阳了。
那是宴唐对季君皎说的第一句话。
男人头都没抬,仍是垂眸写着什么。
宴唐也不在意,门外的风雪终于停止,阳光照在那雪地上,有些刺眼。
长安冷了些,宴唐淡淡道,殿下其实很怕冷的。
不知道是哪句话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男人手上写字的动作微顿。
缓缓抬眸,那双墨色的眸平静淡漠,风雪寂灭。
宴唐看着他,许久,他轻笑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嘲讽。
你不必这般看我,殿下从未告知过我,她的计划。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让季君皎听去,便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
她的计划中,考虑了我与京寻,考虑了陛下,考虑了你,他笑,却独独给自己安排了一场死局。
第320章 她不曾给我留一封信的。
殿下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在收留他与京寻时,虽然说得残忍,让他们做好遗臭万年的打算,但又时时刻刻让他们戴好面具,以防被人看去容貌。
她将所有的道路都铺设得很长远。
在承平军被坑杀后,她为长安王府的每个人都留了退路。
唯独给自己的,是场死局。
宴唐不喜欢这样的殿下。
或者说,宴唐不想要殿下这样做。
他是殿下的谋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什么置身事外一说。
在这场关于皇位的博弈中,她胜,他便陪她荣耀加身她败,他便随她东山再起。
宴唐没想过第三种结局。
殿下却替他想好了。
一点都不公平。
世人皆道那高位上的长安王薄情寡义,残忍嗜杀,但其实他的殿下,连幕僚的命,都做不到罔顾的。
书案前的男人眸光清浅,找不到什么焦点。
就在宴唐以为他不会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终于听到男人清冷沙哑的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