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色的春衫单薄,裹着羊脂玉般的身躯,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和颤抖的肩骨。
亲近过的男女到底是不一样的。
哪怕沈希穿得严严实实,他依然能够想得到她不着寸缕时的娇态。
萧渡玄指节垂落,只最后拉了沈希一把令她站稳,他长身玉立,慵懒地说道:“明日就是第十天,你的婚退了吗?”
他做事随性,却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言语更是向来直接了当,连片刻缓神的机会都不她留。
沈希靠在梨木旁,胸腔里的心脏又开始怦然地跳动起来。
她咬了下唇,轻声说道:“陛下,臣女已经和世子言说过了,等过段时间便会放出消息。”
“言说?”萧渡玄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用词,“那就是还没有退婚了。”
沈希紧忙说道:“陛下,是这样的,当初我们的婚事是平王殿下一手敲定的,世子已经答应等到殿下回信,我们的这桩婚事便彻底作废。”
她的言语清晰,眼底却尽是痛苦与挣扎。
“最迟到下旬。”她垂下眼帘,“臣女与世子就不会再有半分瓜葛。”
女儿家的婚事的确麻烦,不然沈希上一桩婚事也不会拖了一年多,最后还被人退亲。
萧渡玄什么都没做,就等来了她被退婚的消息。
他也没指望今次沈希能立刻退婚。
萧渡玄看了她一眼,淡声说道:“你心里有数就成。”
他回过身去,鸦青色的衣袂翻飞,分明是常服,却穿出了比衮袍还深重的气势。
沈希松了一口气,她的手按在胸前,紧忙去想要怎么从此地离开。
但萧渡玄却蹙了蹙眉,他看向她,低声道:“你还想再走错路吗?”
她又不是傻子,这小径虽然悠长,可是连个分岔口都没有。
“陛下,谢谢您的好意。”沈希硬着头皮说道,“臣女可以自己绕回去的。”
她如果跟着萧渡玄进去,是绝对会被乐平公主撞见的。
他们之间的事晦涩,不能为人所知。
萧渡玄没有理会她,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过来。”
压抑感如有实形,让沈希的胸腔里都沉闷地作着痛,她强撑着说道:“不成,陛下,臣女身份低微,眼下又还算是您的侄媳,若是与您一同进出,恐怕会引来非议……”
萧渡玄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轻声说道:“所以你不过来吗?”
第十五章
萧渡玄的容色沉静,鸦羽般的长睫微微垂落。
他静默地看向沈希,既居高临下,又从容不迫,却如压城的黑云般带来难以言说的压抑感。
被萧渡玄看过来时,沈希的心底都在发寒。
但在面上她却不敢流露任何抵触。
沈希提起裙摆,她垂眸跟上他,柔声说道:“多谢陛下。”
而在袖中,她紧捏着指节,连腕骨都发着白。
萧渡玄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不必这般生疏。”
他的语调和柔,恍若是宽容大度的长辈,但那双玄色的眼眸里只有渊水似的黑,寻不到一丝笑意,甚至寻不到什么情绪。
沈希深深地低下了眉眼。
袖中的指骨在不断地颤抖着,黏腻的冷汗湿着,让她的思绪控制不住地往张太妃寿宴的那个夜晚里飘去。
腕间和指缝像是被烫伤了似的,灼烧感经久未消,至今仍像是有火焰在往上燃。
好在这段路并不长。
沈希原以为会撞见的乐平公主也并不在,她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离开萧渡玄后,沈希匆匆就前去席间。
几位族姐已经等她许久,沈希提起笑容,温声说道:“我来迟了,阿姐。”
众人面上没有不悦,反倒是热热闹闹地将她围了起来:“早就听姑母说你的马车出了问题,都没想到你能这般快过来。”
方才心思太乱,沈希都忘了她还有这样一个正当理由。
她和柔地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许是因为我们府里刚换了新的车夫。”
沈希话音刚落,一身盛装容光焕发的乐平公主便走了过来。
谁都没有想到,乐平公主第一个人见的人会是沈希。
沈希自己也没有想到,她愕然地抬起眼。
乐平公主怎么会突然过来?难道方才她看见什么了吗?
内心千回百转,但沈希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动,反倒还自然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