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沈希就已经想过千回万遍,在等待萧言的那小半个时辰里,她又将这诸多法子来回地过了几遍,终究是觉得还是顺其自然最好。
萧渡玄让她退婚,最慌乱的本就该是萧言才对。
毕竟等待多年、万般期待这场婚事的人是萧言,而不是她。
萧言焦灼地问道:“表妹!你告诉我,什么事咱们都可以一起解决,你真的不必担心的,实在不成还有我父王呢!”
他急得满头是汗,温润的眼也染上了戾气。
萧言近乎是有些疯狂般地攥住沈希的手腕,急切地说道:“是不是陆家的人胁迫你?还是顾家的人又想来找你麻烦?”
她却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沈希沉默了许久,才哑声说了一句:“不是,表哥。”
她挣动着,分明是抗拒的动作,但那双眼里却全是泪意。
萧言也是此刻才发觉沈希的腕间已经布满红痕,他当即就松开了她,慌乱地说道:“抱歉、抱歉,表妹,我不是有意弄疼你的……”
“表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沈希抬起水眸,“我只是问你,能不能先缓缓罢了……”
说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便落了下来。
萧言心中一阵抽痛,他张着唇,哑声说道:“表妹,我……”
沈希拿过他手中的幕篱,颤声说道:“抱歉,表哥我今天有些失态了,咱们下回再聊吧。”
说完她便夺门而出,似乎是害怕他会再像方才那般一样钳制住她的腕子。
萧言脑中满是懊丧和后悔,他快步跟上沈希想要拉住她解释清楚,但廊道里涌出的人流很快将他们隔开。
眼看着沈希的身影彻底消失,他的心像是坠入了冰窟一般。
一定是有什么人在逼迫表妹,是陆相吗?还是顾家?抑或是什么更高位的人……?
电光火石间,檀香的气息突然涌到了他的心头。
第十四章
这个想法生出来的瞬间,萧言自己都被骇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
他掐住掌心,视线死死地盯着楼外来来回回行走的游人,迫使脑海中纷杂的念头平静下来。
沈希幼时就被养在宫里,连及笄礼都是在宫中办的。
若是皇叔真有这个意思,两年前就应当已经出手了,他虽是随性宽容,但也不可能会放任沈希远走燕地,还和旁人定亲。
连他都知道,在那时沈希其实只差一点就真的要嫁人了。
理智在高声呐喊着。
但那檀香仍然如深黑色的阴影般,紧紧地笼罩着萧言。
萧言握紧拳头抵在额前,直到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意,他方才缓缓地松开指节。
不会的,不会的。
八成还是陆家或是顾家在暗中谋划什么,尤其是陆相,他早就恨极了沈家,自然不愿见着沈家借助平王府再度起势。
萧言摊开手指,看向掌心的血痕,慢慢地阖上了眼。
平静下来后,懊悔再度涌上心头。
他方才太鲁莽粗暴了,定然是吓到沈希了。
歉疚和怜惜像是潮水般缓缓地淹没了萧言的心。
表妹那般柔弱矜持,若不是慌乱到了极致,恐怕也不会来寻她,他怎么能那样逼问她呢?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郎,能来寻他说这话,大抵就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勇气。
等到再见到她时,他一定会好好地同她解释。
但近乎是本能的,萧言并没有将此事告知母亲平王妃,只暗暗给父亲写了封信笺问他何时能回来。
见过萧言后沈希便没有再出门。
马上就是乐平公主的二十岁生辰,近几日外间的宴席不是很多,毕竟谁也不愿在这关头去抢她的风头。
沈家失势后众人还依旧捧着沈希,一半是因为她的未婚夫婿,另一半则就是因为她和乐平公主的旧情。
其实她们的关系没有传言里的那般亲密。
但在今后可就不一定了。
乐平公主到底是先帝唯一的嫡女,与平王府的关系也很亲近,而且还是女子,日常走动很是方便。
沈希平意静心,缓缓地饮下一盏花茶。
她在家里闷了段时日,直到乐平公主生辰那天,她才再度走出院落。
这期间萧言来找过她,沈希没有理会,他送来信笺,她也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她很清楚,到了今天萧言一定已经急了。
与此同时沈希也很清楚,她没法解决的事情,萧言一定能寻到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