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尸体被发现后,仅仅过了五分钟,中天帝国的防线便警报频传。
等到人们从这突发事件中清醒过来,才发现“三大制约”之异党一系,已经在鲁伊。休文特的带领下,强行突入中天帝国腹地,且在混乱中消失在莽莽大山之中。
对此,教廷系与真主系的人员,均没有表示出任何情绪化的言行,面对中天帝国的诘问,他们要么就是缄口不语,要么就干脆说上一句“无可奉告”照样驻扎在炎黄外海,与“虎贲营”火爆对峙。
黑天的尸体,就陈列在他们驻扎的营地内部,各方记者、观察员入内,一律优待。
唯有中天帝国方面,受到的尽是冷眼冷语冷待遇,有几个心高气傲的,受不了这状况,与他们发生肢体冲突,自然是三拳两脚便被打成猪头,脸面丢尽。
这种局面,一直到中天帝国最高议会的巨头,剑道十八重天的掌门洛河阳出面,才有所缓解。
洛河阳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有最高议会最精锐的护卫人员,均是炎黄声名显赫的一流高手。这些人的到来,极大地增强了中天帝国在此地的整体实力,对“三大制约”的人马也形成了相当的威慑力。
洛河阳对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未多言,他只是匆匆而来,对着黑天的尸身扫了两眼,便又匆匆而去,直奔兰光岛。
这样的做派,联系最近的事件,总给人以“假公济私”之感。
事实上,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是,洛阳对爱徒固然十分关心,但他在章严柳床前停留的时间,也并不比面对黑天尸身时多到哪儿去。
在他确认了爱徒性命无忧后,立时提出要求,希望另开密室,以商讨重要问题。中皇集团高层很爽快地答应了。
坐在密室中,洛河阳举目一扫,见在座人中,容青戈当先而坐,后面苏可军、容馨、江天豪、容知雅等第二代齐聚,小辈中苏怡、容可为也在,唯独不见了张真宇,不由心感讶然:“陛下秘密外出一事,原来是真!我尚以为”
在座诸人都是苦笑,什么秘密外出,分明就是凭空消失!
若不是斯蒂安那边及时解释,他自己又及时发回资讯,这里只怕早翻了天,哪还有心情招待客人!只是这个原因,便不可为外人道了。
容青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办法,就我家真宇人好事多!今天拿来当盾牌,明天又送去做子弹!我就不明白了,张家人是不是就是天生的面人,让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洛河阳满肚子的话,都被容家老狐狸的一番言论堵在了喉咙里,那感觉是说不出的难受!他唯有苦笑着化去这尴尬,心中却在奇怪,又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自数月前,张真宇以绝对强势的态度压迫最高议会时起,天下人都明白,张家这位硕果仅存的男丁,再不是那位乐于让人任意摆布的好好先生,议会上的狠辣手段更令人心悸。
近段时间,他更是活跃,影响黑暗世界历史进程的重大事件中,几乎都有他的身影,其所表现出的实力、手段,亦使人侧目。在这样的背景下,还敢招惹他的人,一定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洛河阳很想问个明白,不过,在座的人中没有愿意为他解惑的,他也只能按下好奇心,干咳两声,接着容青戈的话头说下去:“青戈老弟,陛下的过往,大家都有责任。
“就我个人而言,对张家两代为炎黄一脉所做的贡献和牺牲,是相当感激的但就事论事,政治上利益为先,顾大局而弃小我者,也是历来有之”
“那为什么不弃其他人,偏要弃他们张家!”
虽然事过境迁,但一谈起此事,容青戈仍是吹胡子瞪眼,气愤难平。
面对这样的容青戈,洛河阳反而越发地从容起来:“因为只有张家才能撑起这份压力,也因为只有张家,才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陛下青春正盛,我不好断言,但观上任,青戈老弟,你能说她不幸福吗?但若换上另外一人,你觉得如何?”
容青戈一愕,思来想去,却再说不出话来。洛河阳智珠在握,话语间越发镇静笃定:“论才智,你我合力未必及得上孤岫先生之万一,论力量,我们这些老朽加起来,也抵不过张云忘一根指头。层次的差距摆在那里,以我们的角度看问题,是否有夏虫语冰之谓?”
容青戈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洛河阳环目一扫,见自苏可军以下,所有人都在细听,暗叫终不枉费功夫,嘴里更是流畅十分:“以往之后,再不必说。只论陛下一人,陛下以前是什么性格,诸位想必也清楚,说句不甚恭敬的话,怕是比我那小徒还要多几分惫懒,正是不着天地一闲人。
“偏偏身后又有孤岫兄父子一力支援。在那样的形势下,如论‘小我’,还有谁比陛下更合适的?而如今”
“如今,他性格变化,功利心起,有抱负、有野心、有势力,这又该如何?”
说话的却是苏怡。
对这位孙辈的年轻女子,洛河阳可是一点儿都不敢看轻,在他心里,在座诸人,以苏怡和容知雅最难对付。
容知雅不按常理出牌,行事莫测高深,不可捉摸。苏怡则智慧绝顶,算无遗漏,心机深沉,正是后辈中一等一的英才。在他的计画里,这两人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当下,他不敢怠慢,斩钉截铁地道:“既非小我,便是大局!陛下是炎黄一脉不世出的英才,亦是当今世界一等一的人物。当今之世,乱象纷呈。教廷拥立新主、禁忌行事莫测、丛巫又有黑天这般的妖魔人物,正是大乱先兆。
“在此性命攸关之时,炎黄一脉再不知团结,离覆灭之期不远矣。
“当今之计,必须全力开动我方庞大的系统,使之有效运行。议会制在和平时期或许有权力制衡之效,但非常时期,却是效率低下,无法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因此,我们必须在一段时期内,将各种权力集中起来,以应对世界的变化!
“这就必然要推选出一位或几位精英为核心中枢,以保证政令通达。陛下少年得志,名已具备,难道不想名符其实吗?”
密室里的空气微微一窒,所有人都听出了洛河阳话中之意。但没有人敢于相信,这言语,当真是出自这位最高议会巨头之口吗?
洛河阳把所有人的脸色都摄入眼中。
其他人也就罢了,他最在意的两位女性,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似乎对这种话全不在意,又似乎早在她们意料之中。这使他颇为苦恼。
所幸,只略一沉默,容知雅开口了:“说白了,这就是独裁!”
苏怡微微一笑:“当今世界,还有独裁成长的土壤吗?”
“所以说,这只是权宜之计,不是传世之策。观炎黄以外各势力,近几年来,都有意无意地将权力集中于少数人之手。艾玛有普鲁斯、丛巫有杜古、禁忌有理查、梵河有卡陀和蜜儿、神英有隘列、斯蒂安。甚至如今,教廷也有了古德。马文。
“这些势力各类决策正确与否,暂且不说,只观其内政执行,均是简略通达,效率极高。再反观自身,这些年炎黄内部,实在,唉相形见绌。”
在座诸人心中敞亮,都知道洛河阳说得都算是客气的!自联合长老会崩溃以来,最高议会成立,东府西殿的格局隐有消解之势。
如果是分而合之也就罢了,偏偏议会分出的诸多议席,造就了一大批割据一方的豪强,各立山头,整日在议会叫嚣吵闹。如此局面,又哪有效率可言!
“洛前辈的意思是说,宇哥是所谓的‘精英候选人之一’吗?”
苏怡的词锋果然厉害,淡淡的一个“之一”便令洛河阳为之一凛。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便使了个狡猾:“最高议会考察至今,陛下是唯一的候选人。当然,小怡若有意,也可”
苏怡自动地将后半句忽略。看洛河阳的意思,就是说今日之后,很有可能蹦出第二个、第三个
她淡淡一笑:“明白了。洛前辈远来至此,想必也累了。不如暂且休息。余下事务,等宇哥回来再说如何?”
这就完了?洛河阳没想到自己刚开了个头,便要结束了,有些措手不及,正要开口,脑中忽地一清:“主角未至,便急着下定论,岂不是真要把张真宇当成面人来捏!对在此座诸人来说,这绝对是大忌中的大忌!”
想到这里,他唯有苦笑一声,点头称允。
卡尔瓦多斯、弥亚两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隐在一个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看着不远处惊心动魄的战斗。
这是兰光岛上一个不起眼的偏僻角落,距中心城区至少有二十公里的距离。原本是一个荒废的工厂,此时正好作为激战的战场。
这里上演的,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
“碰!”
一道纤细的人影淩空飞起,撞入废弃的厂房之中,大量的碎石瓦砾飞溅四方,尘雾飞扬。
“完了!”
卡尔瓦多斯的利眼把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倒飞的人影全身至少中了十多次重击,在半空中更被咒法打入,还没落地便陷入昏迷。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势弱者一方形单影只,而势强者一方有三十人。
三十比一,这样巨大的差距,完全没有可比性!
“你还认为她是有容吗?”
“怎可能?要是有容有这样的修为,中皇集团早统治世界了!”
“那她是谁?”
“你在考我吗?哼,看看就知道,这种举世无双的防护力,对空间咒法的应用技巧,除了‘无双守护’,还有谁来?”
“她身边的同伴呢?”
“废话,当然是教廷呃,问一下,卡尔瓦多斯,你听说过教廷与梵河有交情吗?”
“据说,古德。马文”
“那么,蜜儿也是”
“”对话微一僵滞,随即又进行下去。
“昏过去的女人,你有印象吗?”
“亲爱的弥亚,我发誓我不认识她!呃,当然,说正经的,有点儿哦,对了,是查可韦亚斯那头肥猪提供的情报,这女人是‘死亡赌赛组委会’的重要人物,当代‘魔鬼牌’玛蒂尔达!也就是全球经济危机的‘罪魁祸首’”
情报交流到此结束,两个人面面相觑。似乎,他们又撞入到某个了不起的阴谋中了。这就和上次“张、江苟合事件”一样,背后还有一个黑手在操控。最要命的是,那只黑手,竟还是他们的上级!
“我们这些狗腿子真可悲啊!总是被蒙在鼓里,偏偏又运气好到总会看到最真实的结果。早晚,我们都会被灭口的!”
卡尔瓦多斯发出消极的悲叹,弥亚却出奇地没有训斥。反而在稍微的沉默后,摇头一叹:“所以说,这是楣运吧!”
这一对男女窃窃私语,自悲自怜,在战场中心,也发生着一段对话:“为什么只有大鬼牌?小鬼牌呢?蜜儿小姐”
不久前还与张真宇有过交流的中年神父伊亚特脸色变青,显然已是大乱阵脚。他手中握着金光闪闪的大鬼牌,牌面上,面容狞恶、血腥暴戾的恶鬼,正用最丑陋的笑容嘲弄他的愚蠢。
“那就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了。”
酷肖有容的美丽少女微微一笑,丝毫不为失败的结局而感到懊恼。
她转过身体,正想离开,身后乱石一声响,另一位美人儿顽强地从昏迷中醒转。教廷的人马如临大敌,纷纷摆出架式。
蜜儿只是摇了摇头:“她没有反抗的能力了。你们可以把她带走,小鬼牌的下落,就落在她身上了。刑讯之学,教廷应该做得很完善吧!”
“呵,我可没有那么笨呢!硬受皮肉之苦,到最后还要讲出来,这种日子,最没意思了!”
仍躺在瓦砾堆上,玛蒂尔达低低发笑:“就是告诉你们又如何?你们有能耐抢去吗?林荫大道四十七号,那里的人便拿着小鬼牌,要去抢吗?”
“林荫大道四十七号?”
伊亚特听得傻眼,这个地址在常人听来也就罢了,可在他这样的精英听来,却是有五雷轰顶之效!
“这是有容?”
他嘴里缓缓吐出这个名字,脑中风车般连转,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尾处直冲顶门。
“竟是有容拿着小鬼牌!这和落在张真宇手中有什么区别!”
“玛蒂尔达这招好毒!”
蜜儿摇头一笑,步伐轻盈地走出工厂。
“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吧!”
没有人回答,但她仍是满意一笑,再迈步时,已远在数百公尺外,转眼间无影无踪。直到这个时候,角落中的两男女才停下了猛点的头颅,同时吁出一口长气。
工厂内,伊亚特终于在既定事实面前低下头来,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与上面的人物联系。
“呵,亲爱的盟友,或许我真应该说声对不起,你的报酬注定无法完全支付了!”
古德。马文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了很是真诚的歉意表情。
在他身后,一脸无谓的黑衣主教低哼一声:“也罢,反正我之前的计画注定行不通妖剑百年,又是个让人讨厌的麻烦家伙!”
“你这样大方,会让我心生不安的!亲爱的盟友,不管你怎么大度,也不能遮掩我的失信行为尤其在你毫不打折扣地,完成了我所托付的任务后!直说吧,克利策主教,你想要什么补偿?”
“”“克利策主教?”
“啊,对不起,我还不太习惯这个新名字。嗯,既然你这么大方,我也就不客气了。刚刚从前庭走过去的修女真漂亮,把她送给我如何?”
“”“呵,我明白的,兔子不吃窝边草。想来你也非常苦恼,那么,玛蒂尔达这个女人又如何?”
“克利策主教!”
“嗯?什么事?”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哈,尊敬的陛下,我好像忘记了,你是个出了名的禁欲主义者。”
“不,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你顶着我了!”
相隔万里,年轻的大祭司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从深沉的入定中惊醒过来。
一张从未见过,却又无比熟悉亲切的俏脸,凭空嵌入他的意识之中,他手上一颤,正伏在他手背上的圣甲虫拍动薄翅,飞了起来。
此时此刻,张真宇距兰光岛还有一千公里,隘列距奥林匹斯山还有三百公里,异党进入炎黄国境已有一个小时,教廷人马携着俘虏刚刚起飞。
“嗡!”
圣甲虫扯出一条绚丽的轨迹,飞向了广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