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五贝勒这内院很长一段时间绝对消停不了。
这旨赐婚一出,本来还羡慕“五哥”还未入朝便得了贝勒位置的几位阿哥齐齐闭上了嘴吧。
显然自家老爷子这红枣配上巴掌的套路用的极六。
论面子和里子哪个重要?六七八三位阿哥表示,爵位可以再挣,妻族那可是要跟着自个儿一辈子的。事关的可是日后儿女的教养和体面。
被自家阿玛暗戳戳地坑了一把,不提接到圣旨的胤祺这会儿是何等滋味。六阿哥胤祚这厢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紧接着便被赐婚礼部尚书嫡幼女钮钴禄氏。
继五阿哥之后,六阿哥胤祚这下也麻了。
礼部尚书,钮钴禄氏,单拿出来也都是一等一的好亲事,谁也不敢说万岁爷不疼自个儿亲儿子。关键是这会儿两年多过去,礼部已经被自家三哥掌握地差不离了,等闲再没六阿哥插上一脚的份儿。
甚至因着这个,还要被三哥暗暗提防,得不偿失。
就说钮钴禄氏,永寿宫钮钴禄贵妃,甚至十阿哥可还在呢!比之礼部尚书这个旁了又旁甚至即将退休的旁系子弟,钮钴禄一族闲疯了也不可能将家族力量用在六阿哥身上。
总之,这门儿亲事也就瞧着光鲜,内里其实不过面儿上光。可偏生因着钮钴禄氏这份儿面儿,因着牢牢压在四妃头顶上,掌握者宫权的贵妃,永和宫德妃母子也等闲也不敢慢待六福晋半分。
这口气,当真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合着这哪里是娶福晋!这是娶了菩萨呢!”
得到旨意的那一刻,一直盼着喝媳妇茶的乌雅氏险些没气晕过去。倒是翊坤宫宜妃心态好些,甚至还能安慰特意跑过来为自家五哥抱不平的小九:
“你汗阿玛这人,这辈子平衡二字可是刻在骨子上的,你五哥身后有太后,有郭络罗氏,甚至还有你和你十一弟。这些就注定不可能在婚事上得到什么好处。”
“还有你胤禟,倘若不是看在小九你同太子殿下交好的面儿上,你觉得这次的分封,当真会有你的好处不成?”
得了这么个儿媳妇,宜妃气吗?肯定是气地,但再气又有什么用,谁让那是万岁爷呢?
这些道理,永和宫乌雅氏也并非不懂,四阿哥再不亲近,明面上也是跟永和宫一体的,倘有一日利益一致时未尝不可能拧成一股绳。
可正因为懂得,德妃更加憋屈了。
几人中,唯一得到好的只有七阿哥,许是怜惜这个儿子的不易,亦或者正因为这份残缺,康熙对这个儿子素来大方。不仅娶得是副都统法喀嫡长女,真正的实权官员,哈达那拉氏更是个才情仪态俱佳的大美人,闺阁中便素有佳名。
选秀期间还曾有人笑言,这般气度,便是做太子妃也是使得地。
两厢对比之下,更教前头两位气性不顺了。
连胤禛这些时日,都尽量避开永和宫走。当然以两者这段时间的关系,若要四阿哥为此为难或者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早些时候,额娘为了六弟的身子频频与爷联系,就该想到今日。”
只想得到他的好处,不想承受苦果,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不说旁人,连汗阿玛都不会允许。
短暂的幸灾乐祸了片刻,胤禛复又马不停蹄一头扎入了朝政之中。
分府后,四阿哥原本就有的肝帝属性愈发明显了几分,每每忙碌之际,恨不得卷着被褥长驻户部衙门。因着这位的高压政策,户部的官员们这段时日腰都齐齐细了几寸。
连张若霖都忍不住跑到胤礽这里吐槽:“四爷再这般下去,祖父说不得提前致仕了。”
虽然按理来说,胤禛再是尊贵的皇阿哥,也管不到户部尚书头上,但奈何张英这人,如何也不是看着下属忙活,自个儿独揽清闲之人。
短短几日,张若霖手中的养身茶都被老爷子拿走不少。
能把顶头上司逼到这一步,但凡四阿哥身份再低一点,非被人暗地里套了麻袋不可。
胤礽暗暗咂舌之余,隔日便提笔给自家四弟寄去了一道诗笺:
“闻道郭西千树雪,欲将君去醉如何?”
取自唐代诗人韩愈的闻梨花发赠刘师命,只简单的一句诗词,没有时间,亦没有地点,但收到诗笺的胤禛却是当即心领神会。少有主动放下了案上纷杂的卷轴,同府里简单交代了一番,便麻溜儿地坐上了前往城郊的马车。
作为太子,胤礽手上庄子不少,可最为常去的还是城西这座,不同于其他别庄的小桥流水,这里山壁陡峭,足有数丈之高的瀑布自悬崖之上倾盖而下,伴随着铮铮的古琴声,自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豪迈壮阔。
这些时日被密密麻麻琐事压在心头的胤禛,心下突然舒畅了许多。
瀑布下,一座半人来高的青石上,胤礽笑着递来一壶清酒。
胤禛没说话,只默默地撩开衣袍坐在巨石另一侧,学着自家二哥的模样,自斟自饮了起来。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水声,天地仿佛一瞬间空旷了起来,连同此刻四阿哥纷杂的内心一般。
其实胤禛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个心思极为敏感之人。户部,朝堂上骂他多事的,说他损人不利己的,说他那些提议作用甚少,不过白白忙活一场的,这些声音他不可能听不到,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