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嘉泽沉默的垂下眼帘,老井龙温和道:“不论婚事成与不成,我们总是东海辖下,圣公主甫离海水,在情在理,我们都应该陪伴保护圣公主的。”
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来,仍是慢吞吞,温温和和的,带着一脸老实巴脚的笑:“圣公主,恕小龙直言,就算泽儿不跟你走,你也一定不会拿定海神珠来毁我龙宫的,是不是?这井再小,却也是东海一脉呀!”
“呃东海的脉多的是,毁个一脉半脉算什么?”我很流利的回答,说的人家这么善良,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口头上的场子,还是不能输的。
老井龙垂下头来,声音仍是温和,却似含着轻笑:“泽儿性子耿直,若是日后有所冒犯,还望圣公主看在小龙的面子上,多多担待啊!”看你的面子?我啥时跟你有交情了?再说啦,要担待,也得他肯跟我走才行呀?看他杵那儿一动不动,我这戏,都不知要怎么往下唱了。
老井龙回转身,拍了拍井嘉泽的肩:“还不去收拾东西?连父王的话你都不听了?”
井嘉泽迟疑的抬起头,我正好站在老井龙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井嘉泽起先眼神甚是倔拗,却缓缓变的无奈,最后变的啼笑皆非,终于长叹一声,抽身走了,看起来似乎是妥协了。这老头儿的眼神功还真是了得呀。
老井龙回过头来,面上仍是温吞吞的微笑,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做过一样,见我一脸研究的看他,赶紧陪个笑脸:“圣公主,泽儿他已经去收拾了,马上就动身陪伴圣公主前去游赏。”
“嗯。”忽然回过味儿来,体会到了胜利的感觉,顿时底气大盛,尾巴也翘了起来,回过头大声吩咐道:“我要去岸上玩几天,你们先回去吧!”
礼幡老头和檄文老头对视一眼,道:“公主,这个微臣回宫没法向陛下交待呀”
“搞清楚,你们又不是朝臣,你们是家臣耶!现在我父王没在这儿,我就是老大,你们都要听我的才行。再说再说我父王早就已经说过,要我这次出门,一定要上岸见见世面,一定要多玩几天,玩够了再回来。”
“呃”礼幡老头和檄文老头面面相觑,迟疑的道:“陛下好像没有吩咐过呀”
“我看你们这辈子是别想提拔了,连体会上意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会,如果我父王不是想让我出去玩,为什么给我带那么一大缸东海水呀?对了,你们把那大缸,就抬来放这龙宫就行了,我回头自己来拿。”
“这个”
“不准再啰嗦了!不然我马上就让你们摔个跟斗,把门牙摔掉,丑的要命!”我举起了那根法杖手指,晃呀晃,礼幡老头飞快的回转身,道:“圣公主吩咐,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快些整队出发?”
那侍卫头儿赶紧回身“整队出发。”
礼幡老头和檄文老头向我施礼,一伙人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干净净,我一直端端正正的坐着,一直到他们走了半天,才赶紧跳起来,凑到门口一张,水花翻涌,一行人早已去的远了,那口大缸端端正正的放在殿左,又高又大,几乎与宫门齐平。
哇,解放了,自由了,翻身农奴把歌唱,咿呀咿哎哟
我手舞足蹈的跳着回来,看到那老井龙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椅中,就跟忽然失明失聪了似的,低着头正襟危坐,脸上神气一本正经,嘴角却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彩虹似乎有点儿恋恋不舍,翘着头不断观望,却是一声不吭。其实,就从这彩虹进了这大殿,就一扫无人处的猛女作风,变的三从四德起来,虽然眼珠乱飞,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要警惕呀,这海中不论哪一个,都是人老成精的家伙,这老井龙,总也得万把岁了吧?连这个彩色斑澜的人类,也有五百来岁了。而我,我这身体,虽然已经快五千岁了,可是我来这海中,连五百天都不到,哪里玩的过他们?
不过,你们狡猾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听我的?拳头硬才是老大,我坐下来,敲着茶杯:“井嘉泽怎么还不出来?又不是大姑娘,出门还要打扮打扮不成?”
老井龙慢吞吞的道:“泽儿很快的,不过,圣公主,总得等他们走远些才好,再说,如果要上岸,最快的路是从井口直接出去,那总得等夜间才好,白天出去,会吓到乡民的。”
“啊?还要等夜间呀?可是我想看看阳光了这口井出去是哪儿呀?难道人真的有这么多吗?”头脑中自动冒出一个从井中出去的经典形象,贞子
“是,人很多的。这是村中唯一的井,村民吃水都是从这儿的。所以这儿的水族才会这么少。也是为了保证水质纯净。”
“呃”也是呀,这大约是常识吧,从没听说从井中打水,打出几条鱼来的,要是连鱼都打的出来,那喝的时候喝一嘴鱼粪大约也是寻常了。原来爱民如子的井龙宫,都应该是冷冷清清的,亏我还当捏住了人家的小辩子,抓着说了半天,就差没问人家井中有没有观天的青蛙了。
无措的抓了抓头发,正不知要说什么,井嘉泽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身上仍是刚才的青色长袍,手里只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赶紧殷勤的去接,井嘉泽倒怔了一怔,退了半步,道:“圣公主,怎么?”
我已经一把抓了过来,径自打开来看,嘴里笑道:“从现在开始,你叫我叫我姐姐,或是欢颜,都由得你,我叫你嘉泽,圣呀公主什么的,都不要出口了。”一边从里面选了一件淡蓝的衫子,拿了出来,把包袱重新包好。
井嘉泽怔道:“公主你海欢颜你要干什么?”
我已经把衣服穿到身上,稍肥稍长,但大略合适,笑道:“干什么你看不到吗?”凑了过去,就他的眼睛照了照影儿,满意的点点头,道:“走吧!我们不从井口走,我们找个别的路,能大白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的路。”
井嘉泽放弃与我争辩,挽起了包袱,系在身上,向井龙投过了一个注视,我赶紧往外走,笑道:“你们父子俩是不是还有悄悄话要说呀?快说吧,我在门口等着。”
便听井嘉泽长叹一声,跟了上来,老井龙也叹了一声,恭声道:“圣公主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