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
与洛文槺出宫后,宁中恒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家宅院,只是还没等他刚坐热屁股,堂外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急促脚步声。
来人正是自家府宅的管家,一位年龄约在五十上下的老汉。
“阁老,靖泰侯卫侯爷来咱府上拜访了,说是有要事需与您相商……”
“卫学海?他怎么来了?”
对于卫学海的突然来访,宁中恒感到很是意外,“这小子总不能这么快就听到有关赵敬龚的信儿了吧?”
自己前脚刚从宫里跟皇上说完赵敬龚的事,这后脚卫学海就找上门来了,宁中恒也就下意识地认为卫学海是为这事来的了。
不过细细一想,又觉着不太可能,自己与洛文槺从宫里出来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卫学海就掐着点来自己府上拜访了,要说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听到信,那就是打死他宁中恒也不会相信的。
“看来这小子是为别的事来的。”
低声自语一句后,宁中恒朝自家管家挥手示意道,“让人家进来吧。”
……
“突来贵府叨扰,还望阁老勿怪呀!”
一道响亮的雄厚嗓音从院道之上响起,坐于堂内的宁中恒循声望去,发现身穿一身简朴素服的卫学海正满脸堆笑地朝他走来,“知道阁老一向不喜收礼,晚辈今儿个来贵府拜访就只得空手上门了,只望阁老不怪晚辈失礼就好……”
宁中恒不置可否地摆摆手,佯装热情的笑道:“这说的哪里话,你靖泰侯能来我这糟老头子府上做客就算是看得起我喽,我哪还敢收你的礼?”
“别介别介,阁老千万别这么说,可折煞死小人了……”
行至堂内的卫学海连忙拱手,“对于阁老您,晚辈是打心底里尊敬佩服的,我卫学海可跟您比不得……”
“要不怎么都说你靖泰侯这嘴价值千金呢,害,漂亮话跟筐中甜果似得,一倒一箩筐……”说话间,宁中恒朝他伸手示意入座,“也就是我这老头子岁数大了,不然听你靖泰侯说上这几句漂亮话呀,只怕还真当真喽。”
宁中恒把话说到这,无非是想传达给卫学海点到为止的意思。
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卫学海,你漂亮话说的也差不多了,该说明此次上门的来意了吧?
卫学海也不傻,知道眼前这位老人是不喜欢听空话大话的主儿,于是也借坡下驴,说起了正事,“实不相瞒,晚辈今儿个贸然来贵府叨扰,确实是有事相求。”
这话倒在宁中恒意料之中,他轻整衣袖,不疾不徐地问道:“哪有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是公事,你靖泰侯尽管说,凡是我这个糟老头子能帮到的地方,一定尽力帮你!”
宁中恒这话说的巧妙,一句只要是公事,算是清晰明了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反过来也是在说,你卫学海要是为自己的私事来的,你怎么求我都没用。
这点弦外之音卫学海自然是能听出来的,但他脸上也没有就此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是依旧谦恭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是这样,内监机前不久不是将那日月邪教逆贼刘大红所招供的在京有嫌勾结日月教的官员名单交到阁老手里了么?晚辈听说阁老近儿个在极力彻查此事……害,晚辈也就是一时好奇,想向您打听打听,这名单上,具体都有哪些人呐?”
宁中恒神情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卫学海今儿个上门拜访是来找他问这事的。
按理说,那刘大红招供的京官名单属于机密要事,宁中恒是不该,也无须向卫学海透露的,但宁中恒转念一想,以卫学海的地位和能耐,想要弄清楚这点事还是很容易的。
多的不说,他首接去找内监机的人问不就是了?傅福详和祝奇辰能不给卫学海面子?
可卫学海没去找内监机的人问这事,却来自个府上问自己……这事怎么看怎么怪。
沉思半响后,宁中恒脸上露出了然之色,暗道:“来找我问这名单详细是假,他卫学海怕是想通过这事向我表明疏远内监机的态度才是真吧?”
倒不怪宁中恒会这般想,因为此前众内阁辅臣抱团为赵敬龚求情一事,现在内监机在一众内阁大臣眼里的印象都很差,虽然没到联合起来扳倒内监机的地步,但与内监机之间的火药味是越来越浓,如今只要看得清这形势的人,都会变着法的做出行动,拉开自己与内监机之间的距离,以此示好内阁……
在宁中恒看来,像卫学海这样的精明狡猾,见风使舵之辈,会在这种当口做出疏远内监机的表态行为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卫学海要是猜到宁中恒心中所想的话,他一定会拍头喊冤,他还真没有拿这事表明自己疏远内监机的意图,他今儿个来宁中恒府上拜访的真正目的,就跟他表面上说的一样简单,真是为了刘大红招供的那份名单而来!
至于他对内监机的态度,根本就无须再表态了,从赵敬龚被内监机教头祝奇辰参折开始,卫学海就没有再跟内监机交好的打算了!
“靖泰侯怎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了?”
“实不相瞒,晚辈与杜中堂因为集资修路事宜须擢拔一批官员,虽说从吏部那边的文料来看,这帮人的背景还算是干净的,可近期因为这日月教勾结在京官员之事闹得人心惶惶的,晚辈也怕一时不慎,提拔了个炸药桶……所以嘛,想向阁老您打听打听那刘大红招供的名单上都有谁。”
闻言,宁中恒思考片刻后,说道:“老夫也不瞒你,自从接下这差事以来,那名单上该查的人我都查过了,只剩下最后二人未查,告诉你倒也无妨。”
卫学海竖眉急问道:“还请阁老明示。”
宁中恒抬头首言道:“剩下二人,分别是礼科给事中于开畅、大理寺丞曾向明。”
牢记下这二人的姓名官职后,卫学海朝宁中恒感激抱拳道:“多谢阁老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