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殿外,宁中恒与洛文槺并肩行走在宽阔的宫道上,前者眉头紧锁,分外不解地问道,“文槺,我怎么看不明白皇上对南阳伯之事的态度了呢?你说,皇上他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南阳伯……”
“中恒,你是心急智疏了,皇上在刚才己经把话说的很明显了,换做平时的你,应该早反应过来了才对。”
洛文槺笑呵呵地看他一眼,将脸凑到他耳旁压声低语道,“皇上说了,不可因为人家南阳伯曾经有功于社稷就没完没了的轻纵宽恕他所犯下的罪错,这不摆明了要严惩的意思么?”
“我一开始也觉着皇上是这个意思。”宁中恒皱眉沉吟道,“可皇上后边的话你也听到了,又说人南阳伯毕竟是有功之臣……若真将赵敬龚处于极刑严惩,恐又有伤陛下仁君之名啊……”
洛文槺轻轻叹了口气,饶有深意的低语道:“所以皇上不是说了么?让咱俩多给南阳伯一些体面……”
话说到此,宁中恒犹如触电一般猛地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惊咦道:“皇上……是想让南阳伯赵敬龚……自戕?”
是了,赵敬龚于国朝有功,可这次犯下的过错不能与前功相抵,更何况赵敬龚在前不久才刚被皇上“宽大处理”过一会儿,若此次再宽恕赵敬龚,那岂不是给那群身负功绩的勋贵公侯们起了一个坏头?
哦,只要为朝廷流过血立过功,就算日后犯下再大的错皇上与朝廷都会酌情宽恕,那这帮勋贵公侯们还会将朝廷律法与规矩放在眼里么?
所以,赵敬龚必须得受惩,而且这力度还不能轻了!
想到此处,宁中恒己经大致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了。
把这事交给自己与洛文槺这两个人老成精的老狐狸来办,是因为他二人是懂分寸的聪明人,这种事交到他二人手里来办,于皇上而言也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思来想去,只有暗示赵敬龚自戕谢罪这一种方法,才可以保住赵敬龚体面与皇上宽容待臣的仁君形象,同时又可以给那帮勋贵公爵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宁中恒心中顿觉五味杂陈。
这位看起来年轻的过分的皇帝,治人理政的手段是越发精湛了。
看来,从自己说出赵敬龚曾提拔过与日月教勾连的吴宝成起,皇上就没打算再放过赵敬龚这位曾有功社稷的南阳伯了。
只是,他不愿担这戕杀有功之臣的污名罢了,说是给赵敬龚体面,其实是给自己找台阶太对。
见宁中恒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洛文槺轻声叹道:“先缓上几日时间吧,待到时机合适时,你我登门去见见这位南阳伯吧……”
“为什么还要再挑个时间去?”
“今儿晌午时,闫瑞刚带兵出征尼尔,若咱们这会儿去找南阳伯,后者若真出了什么事,离京不远的闫瑞突然折返回京大闹起来,怎么办?”
闻言,宁中恒一愣,洛文槺竟连这种细枝末微处都留意到了么?想到这,他不禁苦笑起来,心中暗暗思忖道:“看来我跟这洛老狐狸之间的差距,还真不小……都这个关口了,他还留意到了这些细节,果然如先帝说的一样,他老洛是个时刻以大局为重的能臣……”
沉默片刻后,宁中恒面色纠结地叹息道:“上门逼人自戕,做这种事……真是让人难以心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