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六年二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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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八年后
“他回来了。”
一声叹息。
坐在高脚凳上,手持酒杯的青年手一顿,没有回答。
没有指明,但两人都清楚是谁。
某人的禁忌。
关崆望着对面的黑发青年,只觉感慨。
谢醺,你知道吗,
这个人在你离开后变了好多。
“不去看看他?”
“……他在哪?”对方终于放下杯子,抬眼。
吧台灿烂的金光洒落在他的肩头,二十出头的青年人举手投足间是不合年龄的沉稳。
“这里。”
“哪个包间?”
对方直接起身,问。
他笑了,倚在椅背上。
不,其实有一点还是没改。
——还是太在乎你了。
太有意思了。
作为谢醺的老友和无意间促进两人确定关系的人,他必须得再帮帮这两人。
“七号。”
得到答案的人直接走了。
止步于门口,
他垂下眼,掩住汹涌的情绪。
然后,
推开了门。
淡金色的光静静流泻,顺着门缝逸出。
铺天盖地的酒气。
像是打开了一瓶尘封已久的酒。
男人坐在暗处,半躺在沙发上,脚边堆满了空酒瓶。
闻声目光落在他身上。
然后他笑了。
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他说,好久不见。
却不自知在某人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顾九沉默。
无声的对峙。
他倏地上前,淡金色的光从他身上逝去。
可他看也没看一眼。
他俯身,落下一个轻吻。
对方依然笑着。
像是置身事外,看着一场闹剧。
直到他看到青年的眼。
眼眸深深,却难掩深情。
炽热难当。
他笑不出来了。
那一刻,
他触碰到了那颗赤诚的心。
忍不住地,他手抚上青年的黑发。
然后骤地用力,将人困于臂弯之中。
断绝对方后路。
他认真了。
吻得只知道舔吸的青年难以招架。
手抚上青年青涩的腰肢,缓缓上移。
带来一串颤栗。
然后停在前端,轻轻揉捏。
热度骤升。
可他突然推开了青年。
他说,别闹了。
顾九深深地看着他。
然后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下,
蹲了下来。
咬着拉下对方裤链。
一声嗓音沙哑的,
“操”
几乎在他头腔里炸开。
太性感了。
谢醺觉得对方疯了。
他忍不住拿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缭绕。
他自己不能疯。
他是长辈,孩子可以放肆,但放肆完了会回归正轨。
可他不该动心。
他不能将对方拉下深渊。
他无法承担对方长大后的怪罪。
更无法忍耐在众目睽睽下,只能笑着祝贺新人们新婚燕尔的痛苦。
可他得用上全部精力,才能勉强抑制住想扣住他腿间毛茸茸的头,狠狠顶入对方喉咙深处的欲望。
更别说招架住难以言喻的快感,推开身下的青年。
他只能一根烟接一根,靠此来稳住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没有办法。
顾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溺死于这无尽烟海之中了。
那令他魂牵梦萦的气味,
无时无刻地不在包裹着他。
引诱着他跌入更深的深渊。
“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男人叹息,拇指抵着青年嘴角。“你这是为了什么?补偿我?”
“可你不是拒绝了我吗?”他言语里是深深地无奈。
“我没有。”青年定定地看着他。“是你离开了我。”
他眼睛红红,喉咙有些哽咽地说,“是你不要我了。”
还是那个孩子,谢醺叹息。
还是那个总是依赖他的孩子。
总能叫他心软。
他终是退了一步。
他抱起他的孩子,在他耳边轻轻说:
“我们回家。”
而当看到几乎没改变的家,
他有些恍惚。
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没有灰尘,这里还住着人。
而那个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他沉默地望着顾九。
幡然醒悟。
此前种种串联了起来。
根本没有什么“拒绝”。
是他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是他不停地逃避,却未曾正面质问过对方。
是他冲动了。
还将一无所知的顾九抛弃给他人。
像物品一样。
整整八年,
要不是他无意点进了屏蔽信息里,发现了几千条顾九发的短信。
——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这人可能会向关崆打探消息,却还是在五年前将上级紧急调兵的消息告诉这位老友,说这一次任务,他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怎么这么狠心?
在那个离开的晚上,冷漠地看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在抽完一支烟后无情地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
不顾对方意愿地,将对方扔给了他的生母——尽管对方是个因失而复得而感激无比的女人。
他突然不敢进门了。
这次他是真的不配了。
——在一次又一次地伤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后。
然后他看到了顾九望着他的眼。
静静地看着停在门口的他,什么也没说。
可谢醺为此感到心疼。
他看到了那个只能无条件接受一切的顾九。
——不管是他的离开,还是死亡,
都只能站在原地。
被迫接受。
在无数个他看不见的日子里。
一遍又一遍地打着他的电话,一次又一次地发着信息。
没有回音。
他只能被动地接受一切。
谢醺恍悟,
他只能用余生来补偿这个人了。
他笑了,笑得真心实意。
像多年前一样,他将对方压在门板上。
俯身深吻。
“还一直住在这呢?”忍不住摸摸对方的头。
“…嗯,”顾九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身上,“假期会来住。”
“之前那个小朋友呢?”他状似无意地提起。
对方抬眼,却是问:“为什么离开?”
太直接了。
“我那天看到他亲你头发。”他笑着,附在对方耳边低声说,声音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我嫉妒得要疯了。你说他怎么敢呢,怎么敢觊觎我的东西?”
“……”青年却抬眼沉沉地望着他。“可是你把我让给了他。”
谢醺哑然。
原来也不是没有怨的。
“……对不起。”
“还把我扔给了我母亲。”青年继续说,“却不知道我其实比你先认识她。”
“她是我小学老师。”
这句话是真的震惊到了谢醺,他急了,“那你为什么没跟她走?”
青年依旧是沉沉地望着他,眼里是深渊。
他说,我只有你一个家人。
尽管你只养了我五年。
却是无可替代的,唯一的亲人。
——我的父亲。
青年又继续问。
你去执行任务,还有可能回不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一遍又一遍地翻着那些新闻。
每次点进时都提心吊胆,生怕看见烈士两个字后接着你的名字?
“对不起……对不起……”谢醺只能抱着对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
他轻柔地吻去青年眼角上的泪珠。
青年突然将他拉低,狠狠地吻上他,撕咬着他的嘴唇。
可还没几下,却突然温柔了下来,像是不忍心般舔自己咬下的伤。
谢醺只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半抱着对方进了自己的卧室。
当看着这里俨然一副住着人的样子时,他笑了,语带促狭。
“……在这睡了多久,嗯?”
揉揉对方脑袋,他意味深长地说:“成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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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谢醺见清理得差不多了,打算去阳台抽根烟再睡。
谁知他一动,某人就攥着他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大片肌肤,上面落满吻痕。
嗓音沙哑地问:“……去哪?”
他无奈,宠溺地揉揉对方脑袋。
“去抽根烟。”
到了阳台,望着深蓝里几点渺茫星光,他叼着烟,倚在栏杆上,拿出手机。
翻出“关崆”两个字。
发了条信息:今天谢谢了。
对面很快回了,却是一个字:滚。
他吐出一口烟,笑了。快速地敲了几个字:诶,关鸱你是人吗。搞到这么晚。
对面回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还不清楚吗,我的体力。
他差点咬不住烟,嘴里笑骂,手上不停:别乱讲,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
又发了一条:话说你还真不是人,我就在他家寄住几天。被你搞得都睡不着觉。
对方:哦,是吗。我想起来了,是你刚失恋那会儿吧。
谢醺:……
谢醺:滚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