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简单,我这就派人去。”尉迟晞满心欢喜地叫李林去安排,自己却还是守在秦亦身边,生怕自己一离开,她便又缩回她自己的世界不肯出来。
看着尉迟晞的满脸欢喜和担忧交杂的神色,再扭头看看桑布喜极而泣的模样,秦亦这才觉得,自己这大半年的自暴自弃,其实不仅仅伤害了自己,还伤害了自己身边的人。伤害自己是一种自虐,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赎罪,但是因此伤害到身边的人,却让她再次觉得自己的罪孽深重。
所以她朝桑布微微招手,让她也到自己身边来,将他们二人都揽进自己怀里,轻声说:“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桑布索性搂着她放声大哭起来,这半年的时间,让她在心里积压了不知多少的担心和压力,如今终于等到秦亦开始渐渐正常,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这半年是如何撑过来的。
秦亦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好像以前常做的那样,嘴里还轻声安慰着:“是我不对,不哭了,咱们阿布是个坚强的孩子。”
“早就长大了,谁还是孩子呢!”桑布这才发现自己跟尉迟晞也挨在一处,忙不好意思地推开秦亦,自己起身到一旁去抹眼泪。
尉迟晞却在秦亦的怀中依旧失神,刚才秦亦将他揽入怀中并且轻拍后背,柔声说话的情况,简直与他小时候梦到的母亲一般动作,他突然觉得十分贪恋这种温柔,虽然腿已经蹲得酸麻,却只是不舍得起身。
正在此时,李林领着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人走到门口,自己先躬身进来回禀,这才让尉迟晞赶紧离开秦亦的怀抱,坐在她的身边道:“宣进来吧,上午看那人是个守礼规矩的。”
黄头发从进入园子,便觉得目不暇接,这里似乎比自己早晨去的那边精致漂亮许多,他心里简直觉得,这样的地方却只有仙子才能住得。
等进去以后,见自己眼前那女子,虽然衣饰华美,却并无什么惊天动地的美貌,不禁微微失望,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跪下给皇帝磕头,他可是听说过,这个国家的王,稍稍不一高兴就可以砍掉很多人的脑袋。
“起来吧,你上午说你叫什么名字?”尉迟晞虽然觉得自己记忆一向不错,不过还是没记住那个复杂拗口的名字,只得再问。
“回伟大的璟朝皇帝陛下,小民名叫克莱门西.兰基斯特.托马斯。”
“我可以叫你汤姆吗?”这回开口的却是秦亦。
托马斯大吃一惊,也忘了刚才路上说的,不可以随便抬头的规矩,直愣愣地看向说话的女子,只见她一身白色的宫装,头上也不知绾得什么花样,除了个玉簪也没别的装饰,有两缕长发从脸颊边垂下,显得皮肤白皙透明,脸颊瘦削得稍稍凹陷进去,一双眼睛便显得出奇的大,黑亮亮地像是能看进人心里,却又冷冰冰的似乎没有任何温度。
“你的画具给我看看可好?”那女子又问。
“哦,哦,给您!”托马斯这才反应过来,按照之前教过的规矩,双手高举物件呈上。
李林上前接过木匣,又打开里里外外检查一遍,这才转身放在桌上。
秦亦的手指一一拂过匣子内的用具,画笔、画刀……还有那些或装着颜料、或装着油状物的瓶瓶罐罐,又抬头问:“你在什么上面作画?可有画布?”
“有、有的!”托马斯不明白眼前明明看着是个东方女子,为何却对这画如此熟悉,要知道自己在给皇帝陛下作画的时候,他都是赞不绝口、新奇不已的。但他想归想,还是将背后负着的布卷递上。
手指拂过亚麻布的布面,感受着手下的纹理,秦亦见布已经是做过一定处理的,看来西方已经开始掌握这种画法,她从木匣中挑拣了几种用物,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下,拈起一支笔在布上随意涂抹起来,并且还用手中的帕子不住地擦拭几下,但是没过多久就颓然地丢下手中的笔,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在古代也常用毛笔画上几下,但毕竟用得是墨汁不是油彩,而且笔法更是不一样的,所以现在自己猛然拿起画笔,竟是半点儿都找不到状态,如此若想画出那幅记忆中的画来,竟是不知还要用多少时间。
她自己想得出神,却全然没看到周围人的表情各异,其实即便是看到了,如今的她,也早已不似当年那般百般小心、万般在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