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出得多了才琢磨了这个主意,凡是陶的瓷的,贵的易碎的,顺着底下的圆形子口打木条,便宜的就不用。方才不论吃喝,用的厨具餐具都没动过。若非她早有打算,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提前来我这摸了个透……
“招你惹你,难不成为了对付我,江小姐竟拖着病体孤身入敌营,不能吧?趁着蹭吃蹭喝偷看我家碗柜?”
“那不能,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她笑吟吟的,抓了我的手腕一把按进锦被里,随后抬腿跨坐在我身上。
“说说吧。”我不动声色,伸手揽上她的腰,以防她突然张下床去。
“早前去过你的酒楼。”
我对此事毫无印象,她那样的人物若是愿意赏脸光顾,我就提前买来最好最贵的毯子铺在地上,铺满了迎她。立在她身边,隔着店门老远搀住了往前走。总以为她一向觉得我粗浅鄙陋,不愿入我门楼一步。
“什么时候?”我问。
“从家出来,刚到开封的那天。这景致好,我坐不住,等安置好了住处就走到街上打发工夫,谁知日头上来,汴京竟也热得出奇。遥遥见了你家招幌就掀帘进来了。当时正午,人好多,场子又乱,我从前只觉得八九岁的孩子吱呀乱叫吵得人心烦意乱想要杀人,直到那日才长了见识,市井吵嚷亦非我所能忍。”
听她这样说着,我努力搜刮记忆,场景画面层层叠叠,男女老少来来往往,独独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不应该,记性还没差到记不清人脸的地步,兴许是往来人多事情杂乱,又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了,记不得也是常事。
“你嫌烦,还执意来此搭楼开铺,原来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她不睬我,自顾自说着:“那时候好忙啊,那样大的太阳,我只能挨在边上排位子,好在帘荫庇我,可纱薄透光,影子只遮到我裙下。你那时这边三言两语那边比划示意地应付来应付去,好吵。”
她毫不掩饰地看着我,眼中亮光闪闪,透过昏昏月光描述起当时的情景,“可当时那么吵,我们墨娘子却只管将袖子卷至肘间,伸出手去接盘子。手臂从我脸侧穿过,你看了我一眼。”
“很短很短的一眼,几乎没有停留,视线飘过一瞬间。大概也看不真切,只是为了确认我站的地方正有个人立着。然后你歪过身子,手掌覆在那些粗糙木刺上。”
“我知道那是你心细,跟我是谁没有半点关系。把盘子送出去之后,又转头高声应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跟谁嘱咐什么。再然后,你就看着我啦。”
“你低头跟我说了句‘您好’,声音压得极低,却很是正式,总觉得你那样只是为了能让我听清楚。”她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脸上泛红,“像是专门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