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叹了口气,索然道:“你既然心意已决,那便好自为之吧。念在相识一场,本太师总要看你安然拜堂才是。”说罢,他颤颤巍巍坐了下来。
左有万俟鹰,右有潘凤山,十二天魔相护两侧,大内高手簇拥于后,将蔡京团团护住。
江自流一揖道:“多谢太师。”然后转身向在场群豪略作寒暄,然后望了上首五人一眼,自行转入了内堂。
蔡京今日来得古怪,行止更是诡异,如此故弄玄虚,其后必是藏着什么重大阴谋,群豪各自交头接耳,猜测不休。
其时已再无宾客进庄,山庄门人取出了数挂鞭炮,便在庄门口噼里啪啦放了起来,一时之间,青烟弥漫,红屑纷飞。
鞭炮结束,典礼正式开始,赞礼人唱道:“吉时已到,迎新人!”
群豪一阵鼓噪,只等江自流携新人出来拜堂。哪知未出则已,江自流甫一露面,登时令满堂一片哗然。先前江自流无论掌退武官,还是语对蔡京,都是仪态潇洒,气度冲然,孰料片时之间,他竟然宛似换了个人一般。但见他形容枯槁倦怠,散发披肩,乱如蓬蒿,大半都是银丝。更甚者,喜堂之上,他却未着喜服,只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袍,袍上污渍斑斑,胸腹几点殷红,颇见诡异,却还不如先前那身袍子体面。这哪里是大婚拜堂的模样?
群豪俱都惊疑不定,却又不便开口相询,目瞪口呆地瞧着说江自流手拽红绸,牵着新人走到正堂。
那新人穿着倒是正常,一袭红袍,凤冠霞帔,脸罩红巾,一双纤纤素手握着半截红绸,轻移莲步,婀娜动人,直引得不少酒色之徒心中发痒。
江花红心下也暗自奇怪:“爹怎么这般打扮?”随后望向那大红喜帕,咽了口吐沫。
新郎新娘手牵红绸,并立大红喜字之下。赞礼生朗声道:“拜天!”
一对新人正要拜倒,忽听得门外一声断喝:“且慢!”
这声音也不甚响,却令众人耳中生鸣,显见得发声之人内力深湛。群豪无人不知昨夜小雁塔之事,闻声均暗想:“叫阵之人果然来了!”
但见白影一闪,一名男子已站在堂中。这人头戴血色斗笠,面罩獠牙面具,衣领绘了朵金色菊花,透着淡淡的光晕。手里一柄长达五尺的宝刀,鲨皮吞金的刀鞘上四个篆字清晰可见。
群豪登时鼓噪起来,早有人叫道:“‘悲风轻寒’,‘悲风轻寒’!”
江自流双臂一张,止住喧哗,缓缓说道:“阁下可是火贺先生?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哑着嗓子道:“今日群英毕集,我有几句话想请问尊驾,问毕便去。”他的汉语颇为生硬,显然并非中土人士,那自是火贺三郎无疑。
江花红踏上一步,道:“阁下有何指教,待行礼之后再说不迟。”
火贺三郎摇头道:“此事极为要紧,若待行礼之后,那便迟了。”口气极为冷傲。
江花红大怒,便要上前,却被江自流所拦。江自流拱手道:“既然如此,但讲无妨。”
“尊驾倒是镇定得很。”火贺三郎咳了一声,道,“敢问尊驾,以如此装束拜堂成亲,却是为什么?”此言一出,堂中登时一片死寂。群豪见江自流衣饰古怪,早就有心相询,听了这话,纷纷留上了神。
江自流道:“这是江某的私事,恕不便相告。”
火贺三郎森然道:“此言差矣。此事牵动武林之气运,豪杰之生死,委实非同小可。江大侠心知肚明,怎么却在此大言不惭,说是私事?”
群豪闻言,都是一凛,却听江自流道:“阁下何必危言耸听?江某所穿之衣,所用之物,岂容旁人置喙?又与江湖气运、豪杰生死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