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愁,愁煞人,愁杀人。
孤寂荒凉的一处乱葬冈,那些干枯的已然再无任何生机的枯枝残叶伴随着时而几声突现的号丧鸟叫声在这寒冷之下摇摇欲坠。而也是在这片令人不寒而栗的坟冈处却有一身穿大红棉衣的小女孩儿对着那并无刻有名字的木牌迎风而立。显得万分诡异。
小女孩儿似是浑然不觉这寒冷之意,光着一双稚嫩洁白的脚丫站在这处荒坟前神情冷漠。寒风拂,小女孩儿轻轻上前,伸出细长的手指像是想要去抚那木牌:“阿哥,跪下。”随着这清冷并无感情意味的一声言语,小女孩儿的手指终于触上了那块木牌。而一直站在她身后,痴痴看着她,傻笑着的壮汉,未有丝毫犹豫,跪在了地上,惊起尘土无数。
小女孩儿未曾转身,只是轻抚着那没有名字的木牌,喃喃道:“阿爹,您活着的时候常说一些妖妖不能理解的话。可现在妖妖懂了,却还是不知您说的那些话,是对,还是错?”轻似无声的言语随风而散,像是小女孩根本未曾开口。
片刻,这冷然一片的小女孩儿忽然转身,看向那大汉之时,却极为突兀的挂起一丝温柔之意,向着那壮汉伸手,清澈明亮的眼睛再无先前复杂之意,竟是单纯,像极了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儿:“阿哥抱…”
壮汉犹自傻笑,却是连忙起身走向小女孩儿,眼神温柔,动作细腻。
…
长安道上,寒风更急,便连那些店铺门前的布帛招牌也随风猎猎作响。
妖妖坐在常霸的肩头,紧抿粉唇,只是随着常霸每一步踏下而起伏不已的妖妖,身上那身艳红轻莎根本遮不住她洁白的脚丫。脚丫不住晃动,常霸坚定异常的向前走着。
范府在何处,妖妖已然知晓。而当坐在常霸的肩头的妖妖在长安道尽头处看见那一扇黑漆漆的大门之时,她便也唤常霸停了下来。范氏乃是京中名门,虽仍与与那些高门贵族有些差距,但确实已能算得世家名门,世家名门之大门一般应为通红,意在彰显荣耀以及富贵,可这范府大门却是全黑,极为奇怪。
抱着妖妖面朝范门的常霸,极是不解,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何妹妹会在外边如此寒冷之时要他出来。不过,虽然不解,他却也并无任何疑问,只是妹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所以常霸仍旧傻笑,仍旧简单。
妖妖看着这范府黑门,她不识得那门上所悬挂的范府二字,但她却能知道这就是她要来的地方。安静的犹如一头小兽的妖妖,看着那黑门之时,逐渐狰狞。
阿爹说,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可若是活命之恩,又当何以为报?
从张希到张宏府上含恨取辱,再有武延秀,再到深夜张府刺客,这些接连而来的事自然能让妖妖感受到张宏的许多麻烦,而在妖妖时常听及阿娘独自一人的长嘘短叹下,她终于知道原来宏哥哥不过比她大三岁而已。
既然不想宏哥哥再像往常那般劳累,那便须得去做些什么。想及此处,妖妖眼神凌厉且凶狠。
不是说还有更多的人要杀宏哥哥吗?那我便先杀了你。
“破门,入内。”
常霸点头,大步走上范府台阶,深吸一口,再不傻笑的他这时像极了一名战无不胜的将军。伴随着这蓄满常霸浑力的一脚,即便范府那大门再为厚重,却也终于只能应声而倒。
范府,一片慌乱。今日老爷,少爷都不在府上,能管事出面说话的只有范府管家。而当管家匆忙将家丁护卫集合起来迎向常霸时,常霸已经一路奔到了前院中那片草地。
几十名护卫家丁,看着这巨汉如天神般的常霸,以及他肩上那名一身大红衣裳却是光着脚丫的小女孩儿之时,都是张大了嘴巴。这事儿,来的太诡异,这场景,怕是他们终生不能遗忘。
“杀。”妖妖轻语。自小便被那所谓的亲戚捆绑在他家门前养活而大的妖妖,不知道什么叫人性,也不知道什么叫怜悯。即便她这些时日来在张宏阿娘的熏陶之下,已有温驯。
常霸点头,向着那面前的几十家丁,猛冲而去。
并无一人能挡常霸身形,在这几十人中,一手紧抱肩头妖妖双腿的常霸毫无阻塞之意。对付这些寻常护院家丁,常霸一只手足矣。
华丽至极,血腥至极。一片的鬼哭狼嚎之下,当常霸大步站到身处这些家丁之后的管家面前之时,那管家已是面无人色。当这管家战战兢兢抬头看见这巨汉肩上的妖妖之时,迎上那小女孩儿凛然的眼神,竟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老爷不在,少爷也不在,好汉饶命…”
未因这管家的无用而有任何不屑,妖妖的眼中根本看不见此人,她只是在听到这话时若有所思。只是一会儿,在妖妖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之时,她终于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阿哥的肩:“我们下次再来。”
管家看着他二人离去,在妖妖与常霸终于走出范府之后,管家终于暗松了口气正要起身,不过当他将要起身忽然注意到眼前这躺在地上呻吟一片的护院家丁时,先场那场噩梦清晰的又显现在了管家脑海中。一时,管家丝毫不觉他的裤裆湿滑一片…
只是,当那些呻吟着的家丁一个个昏迷,或是再无任何声息,而院中也终于回复平静之后,谁也未曾看到,在范府后院处走出二人。与其中一人阴沉着脸相反的却是另外一人只有忍不住的惊叹与欣喜。
范善看着面前狼籍,脸色更是难看:“为何要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