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侧身,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却见薛崇简也是脸色一变,皱眉摇了摇头,心下释然,遂道:“却不曾想,朝上之事,竟在市井坊间传了开来.”
朝廷严令,不许将此事外传,但太平公主依然不奇这少年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朝廷的秘密总是瞒不住的.
确认了此事属实,张宏略略安心,又道:“小人以为,公主实不该叫燕参军在此时节做出此般行为.”
又一句话抛了出来.
若是第一句话太平公主可自行解释的话,这第二句话就显得太过于惊人了.燕钦融是自己的人,知道者不过寥寥.这少年怎的便知?
坐正了身子,太平公主脸上再无一丝不经意之意,凤目半张:“你是何人?”
又赌中了.这史书上倒也都是实话.
张宏松了口气,羞羞一笑:“小子不过就是市井一民罢了……”
这次,这故作微羞之态却未能平公主之惊,太平公主显是动了真怒,再不把这少年当成一般少年:“本宫要你一个解释,若不然,你知道你的下场.”
便连薛崇简也是肃然,母亲这是动了真怒.
张宏凝眉,抿唇,又一施礼,方道:“韦后乱政,朝局动荡,普天之下,能力挽狂澜重整大唐江山者,除却公主殿下,不做二人之想.”
这一记马屁,拍的不可谓不响,但很明显,太平公主丝毫不为其所动,仍是冷着面孔着张宏:“说,为何本宫不该在此时节让燕钦融直言进谏.”
“韦后,毕竟乃是当朝皇上之皇后,一个小小的许州参军掀不起太大的风浪.”顿了顿,张宏又道:“况且,韦氏掌权已久,而皇上对其又是太过宽容.长期以来,怕是不会拂了皇后的命.”
张宏这番话说的极尽婉转,朝野皆知,当今天子不仅是虚有其名,甚至便连自己的皇后也是不敢反驳的.
天家惧内,天下何其不幸.
从张宏的话中,太平公主也微微放宽了心,这少年显然对自己的事知道的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多,想到此,太平公主又是暗自一笑,这燕钦融死后,自己确实是有些紧张了,便连这样一个少年也会担心.不过,这少年倒也了得,居然能由这燕钦融之死猜出许多.
放下了心神,太平公主缓了缓声调,道:“那又如何,焉知我皇兄不会被这一喝喝醒?若真能如此,这燕钦融,倒也死得其所.”
这便是政治,吃人的政治.任何人的性命都可能只是一个卒子,一句言语.
张宏只觉自己嘴里有些发苦,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这句话,极有可能会断了自己这条小命,可自己偏又不得说,仅凭先前那几句话,怕是换不了那千年成形参……
艰难一笑,张宏也不再犹豫,阿娘还在床上等着这药.
“祸,便出自这一喝之醒.”眼看太平公主仍是那张表情,张宏咬牙道:“皇上是喝醒了,但韦氏却被公主殿下逼上了绝路,依小可之见,那韦后定不会等皇上完全醒悟来废了自己!”
太平公主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那又如何?难不成她敢弑了我那皇兄?”话出自自己口,可话刚出口,太平公主随即感觉背上一阵阴寒.
“宫中,怕是祸事已起……”说完这句话,张宏面上已然惨白一片,毫无血色.
但,张宏依然笔着的站立着,站在这太平公主面前,不卑不亢.
凝视这少年,太平公主怎的也想不出这少年哪来如此包天之胆?
一丝丝冷气,渗出那薄薄红唇:“来人.”喝出这句,盯着那塌下少年,太平公主冷声道:“将这狂妄小子拖出去即时仗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