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惊异地看着他趋近疯狂。时间把他变得什么也不像;既不像他一力效仿的弗洛伊德,也不像过去那个忠心的艾寻塔尔。直到现在,他连那个理智的、掌控全局的伽伦诺主教的影子也彻底没有了,余下的仅仅是被绑缚的凡人,歇斯底里地走到自己的尽头。
“他杀或者自然死亡,从你拥有的情报网来看,你或许心中早已有所定论了,”我说,“自我欺骗有什么意义呢?连我这个局外人也能推想出个大概。”
他喘息着,濒死般地望向我。
“在很久以前的湖边,弗洛伊德将他的身份传递给他的学徒。‘不需要再叫我智者’,我想他当初是这么说的。”我如实地复述着我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弗洛伊德已经活了很久,失却了‘智者’身份,必将不可遏地衰老下去。你难道从不会对自己再未出现变化的容貌心生疑惑?的确是歌伦度南将他带走,可他的寿命是由他交给你的……”
他像是在吞咽着什么如有实质的东西,仿佛有痛苦在其中翻腾。真到了这种时候,那双烧红的眼睛反而不再流下眼泪了。
“弗洛伊德……”他的声音落下,低而惘然地重复道。那个名字被他反反复复地念着,仿佛寄托着某种无处可言的念想,“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的本意不是要你挑起战争,”我对他说,“更不会期待这种涵盖滥杀的复仇。你靠着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确实值得敬佩——不过现在的浦国,哪里与他期待中的有一点相像?你又哪里与他有一点相像?”
伽伦诺的表情仿佛惨淡到极点,又仿佛恨到极点。我的刀还被我横在他颈中,他却不以为忤地惨笑起来,听任它的锋刃在他脖颈上刮出血痕。
“这个人说得对。我对不起你啊,弗洛伊德……”他低喃着,望向顶层碎石后的一角天空喁喁细语,“我对不起你——我没能把那些歌伦度南人都杀了……”
在这顷刻之间,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扯离了几寸魔法的拘束,身体往前重重一挺;我的刀刃尚未来得及向后躲闪,就溅满了他颈中喷洒的血花。
艾寻塔尔.伽伦诺的头颅垂在一侧,双眼仍旧歇斯底里地大睁着,直到最后也不肯闭上。
这个人在渴望与现实的岔路中吃力地并行了过久,心念积累得太多、太沉重,又偏得太远,扭曲到拗不回原路;哪怕死亡也不再成为解脱,只让他能够借以遐想,将他带去那一角天空之中。
我收了刀,捏碎了杜灵给我的一块红色的石头——据说是科研部弄出的新品,在破碎后会记载下实时的周边影像。我看了看附近的两摊血泊:一摊在透明幕墙背后,一摊在我脚下;一摊浸没着鲜艳的阔边帽与华服,一摊淹过死气沉沉、毫无修饰的灰罩袍;殊途同归。我忽然觉得这比对讽刺感十足,最后望了一眼,便毫不犹豫撤离了魔法阵,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那里早已等候好了一群人,身上各自携带着兵器。看到我来,他们目光中虽有狐疑,却都未显出敌意。打首的那人谨慎地迈出一步,低声对我说:
“肖先生?”
“是我。”我说道。
“我们的王派人来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