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新年很快过去了。我在三月份完成了厚厚的一本手写稿,随后在我们这堂文学课上贴出了开放面试的海报。海报上说明了简要的剧情梗概,并在下面列出长长一串角色单子。如果是来试镜主要角色的话,还须提前背上大段的额外台词。
他们在课后围在海报附近签字,同时纷纷对我的无妄之灾表示同情。
卡拉扬排在最后,问我:“你没有给自己安排任何角色?”
“事实上有很多角色;我怀疑有不少龙套的戏份会被闲置。”我说,“如果剧里的马戏团没有招够群演,那我也可以效力一二。”
我们把面选男女主角的时间定在一个周末上午,租用了一个采光很好的教室作为面试地点。屋里三面都是镜子,我跟卡拉扬靠墙坐着,充当面试官。我请来了隔壁班级的女学生帮面试者对台词,但她中途有事不得不离开,于是屋内坐得最久的还是我们两个。
“你觉得上一位的表现如何?”趁着交接的间隙,卡拉扬问我。
“对于尤金来说不合格。足够轻浮了,但过了头,就显得油滑和狡诈。我认为更像引诱尤金堕落的那个普彻尼。”
“歪打正着。”卡拉扬在名单上画了个圈。
下一位推门进来的是小花鸟。可供试镜的尤金选段一共有两个:一段是他的资助人因病垂死时,对尤金发出的警语令他幡然悔悟;一段是尤金先一步替爱尔玛刺杀俱乐部主办人,同她逃往家乡后对她吐露心意。小花鸟选择的是后者,不算太出乎人意料。
这是一段长独白,所以不需要与之搭戏的人。法兰西斯科望着虚空中的一点,轻咳一声,慢慢开腔。
“如果你要就此背弃我,我是不会说什么话的。我呢,现在孑然一身了,什么也不是。不再是‘俱乐部会员’,不再是‘男爵的侄子’,甚至要逃之夭夭,没法做‘乡绅的继承者’。我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大约恨不得我死,多半不肯让我安安稳稳地追求心上人——我知道,这本该用上很久的。我知道,我知道。”他挤出了一个不大好看,然而充分洋溢欣喜的笑容。“总之不该像是现在这样,又草率,又格外鲁莽。我现在这么愚蠢地站在这里,多像那个头回踏进都城、满心急切与虚荣的傻小子啊。我的脚下还是沾着泥土,我的衬衣因为奔波而褶皱了,我仍旧在与你对视时胡言乱语,过于匆忙。”
他松开了攥紧衣角的手,金发随着他身体动作的幅度晃到我们这一侧。
“可就算在那些最颠簸的夜晚,我半梦半醒间时最思维朦胧的时候,我也从未质疑过我做出的选择;它非常好。它把我和你绑缚在同一条路上了。如果我看到死亡的暗影在我眼前划过,我会在那一刻感到甜蜜,因为它的刀刃沾满了旧日的糖霜。如果我得知你不再需要我,我就安心地伸着脖子,等待它或早或晚的来袭。我是一无所有吗?也许几乎是这样的。我得这么惭愧地说:我目前能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来,你可以将手放在这里,垂在我的胸膛上——你感觉得到它在胸腔里的跃动吗?我只有这么点零星的东西可以给你了。”
他的膝盖碰在地上,朝那个方向半跪下来。他的头还仰着,仿佛那边的光照点亮了他的眼睛。
整个屋子静默了片刻,我与卡拉扬鼓起了掌。
“令人印象深刻,法兰西斯科先生。”
“感情充沛,非常精彩——呃,出乎意料。”我对他挤挤眼睛。“可以进入下一步了。等我们为你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