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小旗官连连挥手,示意麾下官兵将路障搬开。
朱元璋的兴致倒是颇为高涨,瞅瞅脸色紧张的两个大孙子,呵呵一笑:“朝廷若是人人都能如你们一样,恪守职责,咱们大明何愁不兴旺?”
这老爷子定然是哪位致仕的高官,亦或是朝中哪个勋贵人家的长辈。
小旗官此刻紧张万分,低着头:“职责所在,却是冲撞了您老,我等罪该万死。”
朱元璋却只是摇摇头,转头瞅向大孙子。
朱允熥愣了一下,坐在马背上身子前倾,脸上露出征询之色。
“俺要是没记错,信国公家的汤醴在主持中军都督府吧。”朱元璋似是呢喃自语。
朱允熥当即点头,小声道:“是汤都督在主持。”
回了老爷子一句后,朱允熥的目光似有似无的瞥了一眼,此刻已经是紧张的在那扣手的小旗官。
另一边的朱高炽倒是面带笑容,看了眼明显要走好运的小旗官。
朱元璋双腿夹住马身,身下的战马便开始继续轻步向前:“回头和汤家那小子说道说道,似这等恪尽职守的将士,朝廷就该公允,得要识人善用。”
朱允熥应了一声,递给朱高炽一个眼神,示意小胖接下来带着人护好老爷子。
而他则亦是驱着战马往造船厂核心地带而去,只是在路过那小旗官身前的时候。
朱允熥却是淡淡开口:“回头去寻了汤醴,让他给你挪个百户官的位子,就说是朱三公子让你去找他的。”
说着话,朱允熥便冲着小胖招了招手。
啪。
原本还朱高炽揣在怀里的那块令牌,便飘飘然的落在了朱允熥的手上,却也不曾多停留,就已经是被他抛向面带疑惑抬起头不解的望着自己的小旗官。
啪的又是一声。
令牌落在了小旗官的手上。
当他举起令牌,想要推辞归还回去的时候,抬起头却见这支还不曾明了身份的贵人,已经是驾马结队远远的远离,奔着造船厂腹地而去。
“头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小旗官麾下的士卒小心上前,眼神好奇的瞅着被小旗官握在手心的令牌,脸上透着想要摸一摸的神色。
小旗官摇摇头,侧目瞥了一眼眼神好奇的麾下,抓着令牌的手不由紧了紧,将令牌紧紧的攥在手中,一个翻手便藏在了袖中。
“我也不知道。”
麾下不甘心,有些向往的转过头看向那支只留下远去背影的队伍,颇为羡慕道:“头头,有这令牌在,您这一次真的要当百户了。”
小旗官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令牌出自宫中,贵人们或许不在意,但我等却还是要将其送到都督府,呈于都督,好移交给贵人们。”
麾下小兵眼中透着羡慕。
何时自己才能如头头一样,得了贵人的赏识,赏个一官半职。
只是想了想,那士卒却又摇摇头,最后忘了一眼已经快要到了造船厂的那一行人,已经是收起了所有的羡慕。
如今朝廷有军功爵法,听闻这两日朝中已经在议东征和南征两位大将军封王的事情了。
自己好生的当差,等回头有了轮番随军出征的机会,那一级级的军功,自己大可亲手拿回来。
想清楚之后,士卒手抵刀柄,昂首站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双眼充满了希望。
如今的大明就是一个充满希望,正在茁壮成长的参天大树的萌芽。
当自己站在龙江造船厂的大门前,望着门后那高过院墙和房屋的战船,朱允熥心中已经不由自主的铺开了一副恢宏的画面。
而初次来到龙江造船厂的朱元璋,便像是一个乡野老农,头一次走进十里秦淮一般。
眼前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所见入目皆起震惊。
龙江造船厂便依着长江而建,一圈围墙将整个造船长囊括起来。
在几座庭院房屋后面,整个造船厂大半的地方都堆放着海量的造船材料。
三条宽有三十丈,长有二百丈的水渠,与中间的造船平台平行。
不曾临近造船平台,就能看到三条水渠左右一共五条造船平台上,林林总总停着近二十只大大小小正在建造的大船。
有如今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宝船,也有福船、楼船等水师所用的战船,更有以中山王府为首的掌握海运营生的人家,所下的商船订单。
人类在这些巨大构建面前,总是会形成一种巨大的对比感和冲击力,给人带来一种巨物的恐惧和敬畏。
而当这个数目以十位数堆积,那种敬畏将会被无限的放大。
经受着一遍又一遍的冲击,朱元璋不自觉的开始呼吸加重。
在他的视线里,数不尽的工匠,正在那五条造船平台上忙碌着。
巨大的龙骨贯穿一条条巨型船只,厚重的甲板被固定在框架上。
小型的蒸汽机,已经开始大规模投入使用。
每一条造船平台上,都有着无数喷吐着浓烟的蒸汽机,或是吊运或是拉动着沉重的造船材料,投送到需要的位置上。
匠人们眼里似乎只有手头上的活,心中也只装着这一条条等待建造完毕,送进一旁连通长江的水渠之中的船只。
远处,在三条水渠的尽头,长江江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