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的,不过……家中突逢变故,因此来这里投奔远亲。”舒鲤斟酌着回道。
“真巧,我是梓州的,离京州不远,小时候也经常跟着我大哥进京玩,说不准小时候我们还见过呢。”林山驱着牛车走大路,道旁种着不知名的树,入冬后树叶尽数凋敝,徒留着黑漆漆的枝桠延伸向天。
舒鲤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他从小就不怎么被允许出门,偶尔出去也是和娘亲一起,没什么机会见生人。
不过梓州之事舒鲤亦有耳闻,当年旧王事发,一度兵临城下,梓州当年也爆发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事,城是丢了又打,来来回回的百姓民不聊生,纷纷出逃,京州当年也受到不小的波及,几乎近一月不曾开过城门。
那会儿娘已经去了很久了,舒鲤一人躲在院落里不知外界之事,眼中所见之人却尽皆面色惊惶,还是一个伺候他多年的侍女姐姐看不下去,主动告知了梓州事变,让舒鲤尽早想好退路。
“梓州……原先很美吧。这么多年战事下来,也不知恢复了几成。”舒鲤说道。
“是很美,不过这儿也不错,当年战事刚起,我兄长便打听好了门路,尽早安排全家逃难来了,幸好走得早,不曾遇到什么流寇军痞,不过不巧的是遇到了一路叛军,也不知是哪个王麾下的,想抓我与兄长充军,半夜给我们逃走了。”林山语调轻快,尽量不让这段事情听起来那般沉重。
“我兄长的伤也是那会儿落下的,性命无虞却伤了腿。”
“乱世之中,命如草芥轻呀。”舒鲤有些同情,不过想到自己抄家被发卖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说各家有各家的苦楚,幸好如今天下大定,不再起战事。
“是啊,所以我决心此生不再娶妻,只好好侍奉兄长嫂嫂,也是报答我兄长这一路来的帮扶。”林山因劳作而显得有些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不算英俊却十分的可靠温柔。
舒鲤叹气道:“你不成亲,你大哥恐怕会更加自责了,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你,害得你找不到好人家。”
对于一些高门大户而言,子嗣一事都十分重要,当年舒鲤的大哥刚到十六岁家里父亲就开始托人相看姑娘家了,而几个鲜少见面的姐姐更是不到年纪就开始相看,一到时间便匆匆嫁了出去。
现在想来,那几个姐姐多半是被当成了人情给嫁了,至于她们自己愿不愿意……自己那爹决计是不会考虑入内的。
舒鲤一时沉浸于当年之事,直到林山唤了好几次才匆匆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过去。
林山一眼就看出舒鲤方才是开小差了,便再次开口问道:“你呢?看你模样也快要及冠了吧,打算在这儿相看还是以后回京州?”
舒鲤不想回京州,同时也没有想过娶妻生子。
“我不打算成亲。”舒鲤手指勾着发尾打圈,“我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呢,娶媳妇干嘛?让她跟着我吃苦吗。”
林山倒不意外,哈哈笑了几声打趣道:“那你以后就和大哥我一样打光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