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尧埋进热毛巾里,也跟着叹息,低声喃喃道:“会好的。”
陆家请的高级护工准时到岗,是个中年男人,性格直爽,力气很大。
迟尧洗漱完出去,就看见护工大叔朝他笑,正扶着陆鸣往洗手间走。
迟尧刚想搭把手,被陆鸣冷喝:“你出去。”
陆鸣很抵触被迟尧伺候,像是擦身、上厕所、洗脸漱口之类的琐事,陆鸣从不允许他来做,同样,也不允许迟尧在旁边。
陆鸣的傲气不许迟尧看见他如此不堪的一面,迟尧叹息,扬扬下巴示意大叔仔细着点,自己则转身出了病房。
他溜达下楼买了包烟,抽完两根又散了散烟味才上楼。
护工大叔把两人拼在一起的床复原了。
陆鸣已经吃早餐,小桌板还没放下去,陆鸣双臂放在桌板上,像是坐在教师课堂的学生,模样乖巧又孤单。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陆鸣看过来,侧耳仔细分辨。
“是阿尧吗?”
“嗯。”迟尧应声。
陆鸣失明后安静了很多,同时也害怕安静。
他总希望身边人能发出些声音响动,以便确定黑暗中还有人陪在他身边。
迟尧把脚步放重,走到陆鸣身边仔细检查他左手的留置针,好在今天的没歪。
前一两天陆鸣没弄清病房的地形,即使被护工扶着,稍有不慎也会撞到。
人类在失去平衡时身体本能会极力挽救,陆鸣乱挥的企图扶住什么东西的手臂总会碰歪留置针,手背肿痛都一声不吭,直到护士来输液扎针时,迟尧就会被数落一顿:
“病人留置针歪了你也不知道”、“照顾病人还要是多上心”……
迟尧秉持着哄男朋友就像哄小孩的原则, 表扬道:“今天很不错,留置针没歪。你也能少遭一针的罪。”
陆鸣还是闷闷不乐,微垂眼眸跟他道歉:“刚刚……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没关系。”迟尧失笑,坐到床边牵起他的手摩挲。
陆鸣从前体温炽热,像个小火炉,受伤之后反而冷下去了,手冰凉,身体也冰凉。
迟尧心里不是滋味。
他试探地抚上陆鸣侧颊,稍稍往下摸到有些扎手的胡茬。
“我帮你刮胡子?”
“不、不,我自己来就行,或者让护工……”陆鸣逃也似的偏头躲开。
“为什么不?”迟尧打断他,双手捧住陆鸣的脸颊掰正,亲亲吻在陆鸣颤动的眼帘上,“别总是拒绝我,我会伤心的。”
“我去拿剃须泡。”说完迟尧也不管陆鸣的反应,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