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那仿佛来自西方天国的声音终于渐渐的消失了。
人们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惟独心眉还低头合十站在那里,犹如神柱一样,巍然不动。
看到这一幕,不少士兵站起来就落荒而逃。
他们的意识里,这个东方僧人绝对是妖怪,杀不死的妖怪,人力怎可抵挡妖怪?
罗宾呆呆的看着心眉,失神道:“退,退兵,前军改为后队,后队改为前军,往雨花城方向退。”
都灵忍不住道:“将军,我们就这样退了,陛下倘若知道……”
罗宾的眼睛一直望着远处的心眉:“退,我说退就退,就为了这个东方僧人的信念,我要退兵,有什么责任我一人担当。”
看着罗宾惊畏的眼神,都灵刹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罗宾不是畏惧这妖僧的厉害,他是尊重这个东方高僧,这位高僧具有如此毁天灭地的法力,却没有伤害他们大罗军队一兵一卒。
这种气节,他们若还不退兵,那他们就不再是军队,不再是军人,甚至不再是人。
都灵颤抖着爬起来:“退,全退,往雨花城方向退。”
大罗国的军队不愧训练有素,即使惊慌之中,几万大军顷刻之间也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目创痍的村落和戈壁。
白云飞等人这才爬起来向村口跑去。
风在呜呜作响,浓雾也并未散去,凄风冷雾中仿佛有神灵在哀叫。
心眉仍然低头合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师,大师!”莫妮卡走上前,轻轻的喊道。
心眉没有反应。
“大师,大师,你这是怎么了?”埃迪吃惊了,但更多的是惊慌,心眉好象石塑一般。
白云飞和林夕都怀疑似的走上前,走得近了,看得就清楚了。
白云飞呆了许久,忽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心眉的面前。
他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跪下,即使东胜国天子的天威,也不能令他低头,但这一次,他心甘情愿的跪下。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对这位胸怀广博的大师的敬重。
莫妮卡等人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白先生,你这是……”
林夕面无表情的走上前,看着心眉道:“他已经死了。”
“啊?”所有人大惊失色。
林夕沉声道:“他的护身罡气和佛门绝学已经耗尽了他的真力,他已气绝多时,只不过他还是站着而死,显然是不容对方再前进半步。”
莫妮卡呆呆的望着心眉,他低头合十,目光仍然注视着脚下大地,也像是在注视着白云飞,但更像是在俯视芸芸众生。
他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凛然正气和高僧风范,令四周一切都为之失色。
风还在吹,不停的吹。
风虽冷,但每个人胸膛都在发热。
白云飞跪在地下,戚声道:“大师虽为佛门高僧,实乃是白某良师益友,大师之气节自当永世流传,白某更会终生铭记在心,白某定当完成大师遗愿,为大师报仇雪恨。”
他语声虽悲戚,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其中的冲天怒火。
莫妮卡呆呆的望着心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不到这世界上有这种人,他可以为了一个陌生国度的陌生村庄的陌生人而牺牲自己,难道这就是心眉说的佛家真理?舍身取义?
这世上唯一没有国界种族之分的,那也许就是道义了。
林夕唏嘘着,喃喃道:“他本不应该死的,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你错了。”白云飞缓缓站起来,“他这么做,是为了证明舍身成仁的精神,不单单是为了别人。”
林夕道:“那又能怎样呢?最后他还是死了。”
白云飞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朋友的人,永远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做,有朋友的人,都会为他自豪而骄傲。”
这句话也不知是他故意说给林夕听的,还是他在提醒自己?
“也许,有很多事一定非要报酬而存在。”林夕回味着白云飞的话,他望着心眉的遗体,久久的沉思着。
“铮”的一声,暗夜流光剑燃起了熊熊火焰,剑身通红。
每个人又吃了一惊。
“白先生,你……”莫妮卡发现白云飞的眼睛里好象也有团火在烧。
白云飞面无表情道:“你们就呆在这里。”
莫妮卡道:“那你呢?”
白云飞忿声道:“我绝不能让罗宾和都灵这两个祸害跑了,他们这几万大军,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说完,他纵身一掠,朝着大军撤退的方向追去,速度犹如鬼魅。
他才和林夕激战,体力消耗过半,但心眉的壮烈死亡却激发了他身体里的最后一分力量。
他一路疾行如飞。
戈壁上,大军的撤退速度还是相当快,不过再快也没有白云飞的轻功快。
“将军,前方有陛下的禁卫队前来接应,好象是雷贝青将军的部队。”卫兵在报告。
都灵道:“果然坏了事,陛下的禁军开来了,我们就这么撤了……”
他话音未落,又有卫兵从后面跑了上来:“将军,后面有敌人追了上来。”
罗宾和都灵闻言一惊,回头望去,戈壁的小山上空好象有个小黑点,黑点好象在动,正在往这边动,慢慢的黑点变大,好象是只燕子,再近些好象又变成了一只老鹰。
“这沙漠边缘怎么可能有飞鸟?”都灵纳闷道。
“不好,是白云飞这个祸害,他和那僧人是一伙的。”罗宾忽然叫了起来,因为他已经看见了白云飞的暗夜流光剑闪着红光。
队伍一阵大哗。
这些士兵们刚才本就被心眉吓得不轻,现在一听是心眉的党羽追来了,一个个更加慌乱。
“不要慌,不要慌,放枪,放枪。”罗宾骑在马上大叫。
但哪里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