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来美国后第一次提起池静娆。
那些并不曾淡忘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漫上来,眨眼间已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脸在一瞬间苍白如纸,被注射过的那条手臂小幅度的轻微颤抖。
言陌低头,没让他看见自己此时的样子,“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陆靖白笑了一下,“所以不介意?”
“靖白,”言陌抬头,疲惫的苦笑了一声,“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陆靖白:“……”
他紧咬着牙,极深极沉的看了言陌一眼,忍了又忍,压低声音道:“是,那都已经是过去了,不重要,也不值得被计较。”
他将手中的睡衣递给言陌,径直越过她去了浴室洗澡。
言陌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才极轻极浅的叹了口气,去拿梳妆台旁的吹风吹头发。
看着窗户上结出的层层雾气,她眼底划过一丝痛苦。
心灰意冷,大概是她此刻的感觉。
不是对陆靖白,而是对她自己。
陆靖白说错了,她并不是没有介意过,只是,介意的不是池静娆,而是他。
是他本身。
今天虽然冷,阳光却是格外的炽烈,被照射的地方全都是金灿灿的一片。
这个点,太阳西斜,光线从窗外照进来,铺了一地。
也似乎照亮了她内心那块阴暗胆怯从不为人所知的角落,将她所有的畏惧懦弱和阴暗猜忌都无所遁形的展露出来。
言陌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可压抑的愤怒和委屈。
头发已经半干,言陌将吹风扔在梳妆台上,快步走到窗边,‘唰’的一声拉上窗帘。
她像是一个畏光的怪物,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黑暗中,连手指都缩进了羽绒服里。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一拉上,眼睛有短暂的失明。
浴室里,水声还在继续。
那些水珠仿佛没有坠在地上,而是坠入了她的心底,砸出无数个或大或小的坑。
压在言陌心里的那些情绪并没有因此而缓解,由愤怒延伸出的委屈、不甘,和被误会的愤慨让她循着本能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手机突然响了。
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她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猛的顿住脚步,在原地站了几秒,理智才渐渐回笼。
‘嗡嗡’的震动声还在继续。
言陌转头。
床头柜上,手机的屏幕发出莹莹的亮光。
是陆靖白的手机。
言陌的情绪已经稳定,抬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脸,缓步走过去开灯。
壁灯亮起。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向了床头柜上还亮着的屏幕。
‘池静娆’三个字白晃晃的刺眼。
言陌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伸手,略有些颤抖的将震动的手机握在手里。
手指在接听键上划过,动作僵硬的将已经接通的手机贴在耳侧。
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那段晦涩痛苦的记忆。
一切开始的始作俑者,心瘾的源头。
“靖白。”
“……”
“你和她要结婚了?”那头,池静娆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又像是在笑。
言陌没兴趣窥听她的深情告白,也没有半点胜利者的道:“我是言陌。”
“……”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连呼吸声都没了。
半晌,池静娆压抑的低吼声在言陌耳边炸开:“你还没死?”
“是的,我还活着,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