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再往前就是皇家矿场了!”一名开顿城的武士兴奋地指向前方,“如果我们能将它开采利用起来,以后的原料就不缺了!”
眼前废弃 的矿山联绵起伏,哀矿镇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此,整座城邦一开始就是依托矿场而建,就好似漂流者们依托洼地泻湖们居住一样,不断吸引更多人在外面定居。
直到越来越繁华。
所以出现了矿场反倒是在城邦内部的奇景。
哀矿镇封锁以来,开顿城的制造成本不断上升,所以曾经有人认为这也是联军用于削弱这座锻造之都的手段,毕竟皇城没落之后,南方诸邦中就数开顿城最为强盛。
不料当时开顿城的大领主、也就是天心将军与四郎大人的父亲,他对于这一提议丝毫没有反对的的意思,联军的策略几乎是顺水推舟的完成了,这让不少人怀疑这位老家主是不是年事已高头脑昏聩了。
直到哀矿镇真的封锁以后,人们才发现,开顿城锻造兵甲的成本虽然提高了,可他们的技术与生产力是处于断崖式的垄断地位。
虽说真正的强者可能看不上,但论大规模的军队装配,开顿城系列作品依旧是最优秀的选择。
这些提高的成本反而可以转嫁给所有的买家,开顿城自身没有多大的损失;反倒是其他那些原本还有点竞争力的兵甲行会,由于不像废品大师集团这般家大业大,多数都因为承受不了成本的上升而破产。
进一步提高了废品大师的垄断地位。
所有人才知道,看似吃亏的开顿城其实得到的要远比它失去的要多得多——这座城邦近些年的崛起自然离不开天心利正的镇守,但再强大的武力,它也要有能守住的东西。
只不过等到效果显现时天心的老家主早已经去世了,将大领主的位置传给了幼子四郎,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老谋深算还是捡了个便宜。
现在开顿城再入哀矿镇,重新抵达皇家矿场,并且还有可能将之据为己有,这无疑是如虎添翼。
“我知道。”男人听到属下的报告,只是淡淡点头,“当时我就是在这里与叛贼厮杀,险象环生。”
光从面容上看不出男人的年岁,只是背影挺拔,他依旧披着那件简朴的麻布长袍,相比起周边铁甲峥嵘、兵刃森然的士兵,简直如同一个误入军营的过客一般。
可没有人敢轻视他,因为他就是整支军队的统率,废品大师的首席。
天心利正。
“抱歉将军……”武士轻‘啊’的了一声,躬腰行礼,“是属下忘记了。”
天心利正有救主之功,据传就是在平定血色叛乱的战争中。按理说这是他的荣耀与功绩,可只有他们这些亲兵下属才知道:不知怎么的,将军并不是很乐意大家提起此事。
当初的联军士兵,到现在老的老死的死,天心利正身边的亲兵都换了一批,将军不提,谁也不知道血色叛乱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现在,武士长官在心中不由得也对将军之前的决定起了一丝动摇:他们的行进算不得顺利,却也不是多么困难,看起来哀矿镇经过几代的封锁,人虽然疯癫,可里面的抵抗早已经不同于过往了。
似乎完全没有必要与那位闪地的红之王合作,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独下哀矿镇。
将军的命令无从违抗,不过皇家矿场算是哀矿镇最有价值的遗产之一,现在他们抢先得到,也算是弥补了一些,先胜一筹。
天心利正领着军队继续向前,按说让一军统率亲自作为先锋,当属下的未免会感到耻辱与自责,但将军执意如此,加上有他坐镇,前军的压力与伤亡都减少了不小,其他人也不好以荣誉的名义继续阻拦。
这里的大地表面都是露天矿场,可绕是以哀矿镇的矿产富饶,经过上千年的开采挖掘,不乏动辄有几十米深的矿坑,一圈圈的小径蜿蜒向下。
只有穿越了这些矿坑,才能真正抵达哀矿镇的建立初始、后来与曾经的皇宫。
而经过暴乱许多开采点之间的道路损毁坍塌,这支几千人的开顿城军团只能沿着过去矿奴们走过的路径,小心地兜圈盘旋,向下再爬升,还并非他们一开始想象的那么轻松。
在巨大的矿坑里面,兵士们就像亮银的蚂蚁,抬头看去,天空则被切出一个圆。
或许因为是冬季,即便还没有入夜,那轮最巨大的月亮也已经挂在了天际,显出隐隐约约的轮廓,固定着位置一动不动。
军团行至坑底,地势稍平,一名开顿城的军官带着他的人在前面探路,原本作为贵族子弟他不会这么自告奋勇,可现在后面就有天心将军督战,表现的好了说不定能被将军看在眼里,机会还是不能错过。
嘎吱。
他的脚底一响,声音与之前踩中的砂砾与地面都不同。
军官好奇地捡了起来,放在掌中打量:“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草杆,上面还结着草籽一般的东西。
“大人,这是麦穗。”
一名士兵禀告道。
“麦?”军官疑惑,“怎么不是粉状的。”
他随手一抛就打算丢在地上,却被另一人接过了。
军官回眼一看,却是一个漂泊终地的同僚,饶有兴致。
漂泊终地位于钩子海滨,许多人都是打渔而生,也有不少是去隔壁的科斯隆租田产过活,除了大领主的兜帽侍卫外,军队中职业武士很少,大多都是临时征召而来。
闲时为民,战时为兵。
习惯了之后,在南方诸邦中能动员的士兵也是最多的。
开顿城军官看到同僚这幅样子,就觉得他肯定是土气又犯了,当下心中就有些瞧不起,可马上却听到对方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
“这里哪来的新麦?”
“新麦又怎么了。”他回道。
“哀矿镇的这环境,能种田就有鬼了,这里一片土壤都没有,都是废弃的城区与荒山,有一点空地都沙化得没有肥力,麦子是长不活的。”漂泊终地的军官摸着麦穗的切口,“而且这么平整,是有人收割下来的,估计是刚刚运走漏下的……”
“有农民?”开顿城军官听懂了他的意思。
之前遇上的城民茹毛饮血,看起来都退化成野兽了。
没想到他们还能种田?
军官正准备将这发现回报给将军,忽地听到一声悠扬的号角,响彻整个坑底。
这是他们军团的警报。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另一道声音压过了号角声,那是齐声的古怪吟诵:
“血月甘霖,拔秽净世……”
“……骨肉归于禽鸟,鲜血献给黄沙……”
声音越来越高,像是有千万人怒吼,可是它们来自四面八方却又始终找不到确切的方面。
忽然,有人意识到了。
那是来自地下!
只听轰隆一声震响,原本平整的地面四处塌陷下去,露出幽深的洞口,像是无数道同时张开的黑色眼睛,又一直蔓延到矿坑的四壁上,直勾勾看着这支底下的军团。
吟唱声变得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