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小飞转过脸去,看见一个络腮胡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个提箱子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
“童一,没叫你上来。”穆参商冷道。
“都差人叫大夫了,少将军不叫,我也得上来,我可不想回去以后挨老将军一顿狠削。”童一带着大夫进来。
那大夫并没有直接让茅小飞叫来的大夫滚蛋,站在旁边看,穆参商伤口上的腐肉已经被削了一次又一次,有些地方隐约可见浸在粉红血水里的骨头。刀子将带脓的肉一点一点割下来。
穆参商盯着茅小飞看,他的脸上渗出大量汗水,连眼神也变得湿润。
茅小飞滞闷得心里不舒服,本来想出去,偏偏脚底下挪不动步子。
“小飞哥,你出去吧。”穆参商吃力地说,一颗汗珠从他鼻梁滴到衣服上,氤出一个圆圆的暗色圆点。
“怎么?我不能看?”茅小飞走过去,偏偏要把穆参商的伤处看得清清楚楚。离得近,能看见穆参商按在膝头的两手手背青筋暴起,指甲都泛起珠白,显然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不能给他止痛吗?”茅小飞问。
“止痛药在来的路上已经用完了。”被称童一的人答,他好奇地在观察茅小飞,而茅小飞根本没注意到。
正给穆参商削去腐肉的大夫是桀林人,听不懂茅小飞说话,自然没反应。
“不算很疼,可以忍。”穆参商看着茅小飞说,他眼底翻涌着的浓烈情绪让茅小飞心里隐隐觉得难受。
等大夫给穆参商处理完伤,茅小飞亲自去盯着煎药来给他服下,药里有安眠定神的成分,穆参商抓着茅小飞的手没多久就睡着了。
茅小飞怕晚上把穆参商的伤口压着,决定还是随便找间空房子凑合对付一晚,走出门就见方才那个童一,抱着剑在廊檐下等他。
激烈的冷风把檐角下挂的铜铃吹得叮当作响,络腮胡子睨起眼,转过来,打趣地弯起嘴角,意味深长地打量茅小飞,良久,朝茅小飞走来。
“就是你,让少将军日夜兼程就为了赶来见你一面,瞧不出来,你到底有什么勾人的本事。少将军是穆家将来的主人,你该有点分寸,你是庆细人?是哪家的小公子?就算身份配得上,年少时谁还没胡混瞎玩过,奉劝你一句,要命的就趁早离开他,否则我们穆家,不是你沾得起的。”童一冷哼一声,剑柄杵在下巴上,搔弄他的胡子。
放在从前,茅小飞说不定还要脸红一下,口是心非地辩解几句。
现在的茅小飞,直接当没看见童一,绕了过去。
童一圆眼一瞪,难以置信地瞪着茅小飞下楼去的背影,旁边门开,走出来他的好搭档。
童一气得跳脚:“他不理我,看见了?他敢不理我!奶奶的,我这么大个活人,他看不见吗?分明就是不眼高于顶!”
搭档拍拍他的肩:“少多管闲事,让少将军知道你说了什么,他会把你赶回庆细。”
“谁稀罕,我本来就想跟着老将军,是老将军非得叫我来,说什么也不放心,用得着吗,少将军的本事,用得着我保护他?”童一摇摇头,反应过来,“不过现在不好说,伤成这样。”他叹了口气。
“你的本分,只是保护好少将军,其余诸事,他是主,你是下属,嘴巴不要乱说。”
“是是是,就你时逸中是明白人。”童一不以为然地拍开时逸中的手,自顾自进屋去了。
☆、九十二
茅小飞躺下才不到盏茶功夫,又被拍门声惊醒。
桀林人要借荀痴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