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司见他步伐匆忙,省去了繁文缛节,将他引入殿内。
殿中央,皇颢正在御案前批示奏折。
“臣参见陛下。”洛自醉恭身行礼。
皇颢闻声抬首,直视着他。
洛自醉微微垂下首,轻声道:“臣惶恐,将不能再为圣上效劳了。”
皇颢的嘴角稍稍动了动,却并未出声,神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此情景。他自折子堆中抽出一道圣旨,示意徐正司交给立在对面,不卑不亢地回望着他的人。
待洛自醉接下圣旨,他方缓缓道:“爱卿已非宫妃,朕另封你为暗行特使,游走四国,不受约束,亦不属密门管辖。”
“臣谢圣上隆恩。”
“去罢。”丢开朱砂笔,皇颢合上眼。
洛自醉再度行礼,转身。行至门边时,忽又听得他道:“洛自醉……倘若没有他的承诺,朕不能也不愿放你。”
他知道得太多了,放了委实是个祸害。洛自醉苦笑起来,回身一拜。
恐怕,这才是后亟琰真正实现还他人情的途径吧。
终究,他做到了。即便不是他亲手放他,他也因他的缘故得到了自由。多少身外之物,也不能与之相较。而身外之物,他给得更多。
徐正司一路送洛自醉到寝殿庭园外。临告辞时,洛自醉微笑着向他道别。
他面露迷惑问道:“四公子,宫中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往后再无人能对公子不利,也无人敢对公子不敬,公子为何要舍下荣华富贵?”
洛自醉淡淡一笑,道:“正司,目下我所遇上的危险,是在宫中也无法躲避开的。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多年在宫廷中生活的经验不难清楚,这背后的秘密是不该多问的,徐正司满怀敬意弯下腰来:“公子保重。他日若有需要小人之时,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司的好意,我心领了。”
轻柔的笑容,清浅与疏离中透出的温和,奇异地让人情绪稳定,感受到眼前人的善意和亲近之心。
从未觉得这位如此容易接近,徐正司不禁也真心笑了:“公子一路小心。”
洛自醉颔首,足尖轻点,纵入夜幕中。
回到殿内,洛自醉就见黎唯坐在榻边饮茶,洛无极则站在他身边,正在看一幅图。
走上前一瞧,是幅十分详尽的阵势图,应是黎唯这些日子探察的成果罢。“拾月大哥消息可真灵通。”
黎唯头也不抬,道:“若不灵通些,你便无声无息走了。”
经他如此说,洛自醉终于有些罪恶感,赔罪道:“当然会向你说明再走。”
“是么?”
……命人在他们走后通报,也算是说明吧。
黎唯淡淡地瞟着他,轻轻哼了一声:“听闻你们下午遇上了献辰帝。”
“相当意外。”总算原谅他了,洛自醉松了口气,注意力转向榻上的两个包袱——东西比预料中的要少,也好,轻便得很。
“也相当不快罢。”
下午的情形仿佛又浮现在眼前,现在想来,仍然心有余悸。
见他的笑中多了几分无奈,黎唯立起来:“那就立刻启程罢,我送送你们,逸也已经在镇上等候了。”
“他也知道了?”应该想到的,既然瞒不住这个,肯定瞒不住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