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洛自醉抬首,又重重叩下。
良久,洛夫人方长叹一声:“虽已听持儿提起,不过,娘怎么也不忍心让你流落异乡,吃苦受累。”
“娘,好男儿志在四方。孩儿会好生照料自己,您不必担心。”
“若觉着四处游历才舒心,你便去罢。”
“请娘原谅孩儿不能侍奉左右。”听得出她语中的怜爱和不舍,洛自醉也不由得红了眼。为了抑制自己即将爆发的别绪,他一下接着一下,重重叩首。
终其一生,他再也不会向第二个人叩首了罢。以他的性子和经历,也并不喜落跪磕头。但,此时此刻,惟有这般,方能表达他满心的感激和尊敬之情。
“快起来!”洛夫人跪坐在他身旁,将他揽入怀中,泪如雨下,“醉儿,千万不要离开娘,知道么?娘再也不想眼睁睁地看你离开了……”
“是,娘。孩儿一定会多请人给家中报讯,也一定会多回来探视爹娘。”
“醉儿……娘对不住你……娘不能将你留在身边,让你置身陌生的宫中,经历无数凶险……娘不能时刻守护你,反倒让你担负守护爹娘和家人的重责……”
“娘,这些都是我的命运,也都是我自愿的。我不后悔来到洛家,成为洛家人,也不后悔去宫中。倒是如今,请娘容我任性一回。”
“好孩子……”
安慰了洛夫人好一会,方劝她歇下了。
直到下人们服侍她入睡,洛自醉才转身离开。
缓缓走出主院,在要踏出月洞门之际,他停下了步子,慢慢回身,凝望着那座桃林中的小楼,深深拜下。
到自己的小院中瞧了瞧,洛无极仍沉睡不醒,洛自醉便来到花园中,闲适地漫步。
此时正值初春,万物复苏,一路赏了不少新开的花。
来到园子中央时,他远远便望见苏铃悦正坐在八角亭中做女红。
走近一看,她正在缝制些婴孩穿的小衣小裳,极尽精致。
见她全神贯注,未发觉他的存在,洛自醉出声唤道:“二嫂。”
苏铃悦抬眼,笑了:“四叔来了,坐罢。”
洛自醉在她对面坐下了,看着她熟练地绣麒麟纹,仔仔细细比对绣样和衣物的大小,眉时而蹙时而展,完全沉浸在将为人母的喜悦中,倏然笑了。
“我还道当初是我们作戏功夫过人,其实应是二嫂深藏不露啊。”
苏铃悦似有些惊愕地抬首望着他,针刺破她的指头,她才恍如惊醒般放下绣样,吮着伤口。
洛自醉打量着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精致衣裳,接着道:“二嫂如此疼爱腹中孩子,又怎会铤而走险?怎会忍心让他失去爹和祖父母、叔伯父们的疼宠?”
苏铃悦轻轻笑了,目光坦荡地注视着他,仍未做声。
“其实,二嫂根本不曾想过要拿我作质,所以才特地等着黎二哥和三哥都在的机会。人多便能保二嫂双亲安全,亦能保我无虞。”
苏铃悦低下头,一面整理针线和衣裳,一面柔声回道:“但,正如四叔那时所言,我不够信任洛家。我以为你们不会信我,所以也不信你们。能得各位谅解已是万幸,我也无颜再待在洛家了。”
“二嫂无须自责。那种境况,不信我们也是应该。我们不也防着二嫂么?不过,往后便不同了。”
“多谢四叔开解,我心意已定。”
洛自醉略作思索,叹道:“二嫂忍心丢下二哥么?二哥生性冷淡,看似不需人关爱,实则最需人照料。”
闻言,苏铃悦的笑容登时黯下,神色苦涩:“历经此事——不,自我心境不纯嫁入洛家开始,我便注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