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的缘故么?
初言坐在厅堂中央的蒲团上,手执着一面雕琢古朴的铜镜,静静地望着他,道:“记得那时,我说过的‘三劫’之事么?”
己劫、友劫、情劫。他自然记得。洛自醉颔首。
“我原以为,经过这些年,友劫该化去不少,没想到依然存在。”
“不过,劫数也许是契机。”
洛自醉半合上眼,此时谈起友劫,他已经能够确认这位劫难之友是何人了。
“而且,我曾说不知你会不会遇到情劫。目前看来,情劫已动。”
情劫?洛自醉有些不解地望向初言仍是淡淡笑着的脸。他这些年不曾认识外人,怎会有情劫?
“此乃天机。”瞧出他的疑惑,初言淡然回道。
带给他情劫的人已来到了他身边?会是谁?洛自醉回想着,却仍然没有半点头绪。看来,他应该不是一世孤星了,然而,他却并未感觉到半分喜悦。
带着难解的疑问,他又沉入昏睡中。
睡梦中,仍是烈火熊熊。
那人侧过身,隐约望了他一眼,又一次消失在火焰中。
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仍只能浑身僵硬地目睹他再一次消逝。
火灼疼了眼,他垂下脸,双颊上一片冰凉。
池阳某条官道上,四匹骏马飞驰而过,如暗夜中的幻影。
第二十二章钧禹之行
钧州,位于池阳西南群山之中,紧邻西海,与溪豫交界。
因地方偏僻,不甚引人注意,当地世族们作威作福,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百姓不堪其害,千里迢迢到京城,欲告御状,却不得其门而入。万般无奈之下,他们流落到太学附近,请求太学生相助。太学生据其所言撰写一纸诉状,交给了吏部尚书栖风君。经栖风君呈给皇后陛下过目后,陛下当即派遣暗行使查明此事。一个月后,栖风君罢免钧州大大小小所有地方官,派遣太学生出身的新官任职,并请圣旨,将钧州世族全数降为寒族。从此,钧州再无耀武扬威的纨绔子弟。
这尚是三年前的旧事,如今仍为钧州百姓津津乐道。
某个夏日的傍晚,许久未曾有外人来的钧州,出现了四位风尘仆仆的旅人。他们都身披深褐色麻布披风,遮住了脸,走过钧州街道上时,不少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
不过,四位旅人并未在城内客栈里歇下,而是牵着马径直出了城。
这几位匆匆过客,并未给钧州人留下多少印象,自然,也未引起钧州前世族们的注意。
清晨,海风猎猎,乱石嶙峋,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这乱石崖乃是钧州人都不敢轻易前来的地方。乌黑的怪石群矗立在深海边,波浪起伏时,浪潮拍击着石面,四处飞溅,汹涌之极,令人胆战心惊。
这时,红日尚未升起,天边只一团赤色的云霞。乱石崖仍一片昏暗,只可听见如雷霆般的涛声。
云霞愈艳,半轮红日跳出群山之间,将半边天穹映得雪白。随着红日的攀升,另一边天空的郁蓝渐渐褪去,天与海的界限渐渐分明。最终,幽蓝的海水与蔚蓝的天空在远处相接,似乎极遥远,又似乎极近。
最靠近海边的巨石上,并坐着两个俊美少年。
水早便溅湿了他们的发和衣物,波涛就在他们足底轰鸣,但他们全不在意,都只是远眺着天海交界处。
他们脸上都带些疲惫之色,双目却炯炯有神,神情也十分平静。
过了一阵,海面忽然平静下来,微风徐徐拂过他们的脸,轻轻的浪声仿佛低喃。
“听说这海底栖息着一条龙,因此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怎么突然静了下来?”一位少年倏地笑道。
“遇上真龙天子,自然不敢造次。”另一位少年冷冷道。
“啊呀,你可是第一回称赞我呢,实在难得。”
“不过,静时幽雅柔美博大,动时天地为之变色,海就是这模样的,果然如此。”洛无极轻轻笑道,神色温柔,像想起了什么人。
皇戬接道:“和太傅所说的一般,十分震撼呢。”
两人静默了一会。
阳光照耀得海面泛起粼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