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些话里有多少恶意的欺骗。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控制不了大脑的本能反应,就像现在一挨鞭子就会大叫谢谢主人,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忍没想到他如此刀枪不入,一时竟有些找不到话说,冷笑两声,道:“果然是虚伪到一定级数了,居然还有整套理论支持!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羽茫然地盯着虚空,自失地一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苦涩和疲惫:“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有羞耻之心。整天赤身露体像狗一样被人操来操去,不,连狗都不如。只是泄欲的工具,容纳男人精液的容器。羞耻心?就算本来还有,也早被磨光了。”
那些自我贬低、自轻自贱的话语,就算已经武装好自己,日复一日的重复才知道有多伤人,特别这些话语是如此接近他真实的生存状态。自我尊重有什么用?别人确实是把他当最低贱最下等的生物在使用啊。
人的价值,究竟取决于自我判定,还是社会或他人对你的评价?
长久以来,他一直努力奋斗,苦苦挣扎,目的就是从他人仰望羡慕的眼光中印证自身的价值,他似乎成功了。
但眨眼之间,就被人打入地狱,被囚禁,被虐待,被轻贱,被侮辱,这是否就表示他真的已经一文不值?是否表示这么长久的努力都是白费?
疑虑像杂草一样在羽的心里丛生,是世事定理与自我的对立,如上空与平地,相隔着无限距离。
忍忽略了他这一瞬间的走神,只当他又是故意把示弱当武器来回应自己,冷笑连连,道:“这不是你应得的待遇么?人之至亲至爱莫过于父母,为了钱,你背叛你母亲,把杀母凶手认作父亲,就是你的养父,你又是怎么对待他的?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记恩不记仇,你给他钱,根本就不是为了报答什么养育之恩,而是想羞辱他。人家根本就没来找你,是你自己上门去招惹人家,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家看见你现在有多风光多如意多快活,不是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羽疲倦地道:“是的是的是的,主人说得都对,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谈话可以结束了么?请主人允许奴隶睡觉。”
虽然忍已经无数次地告诫过自己要冷静,可看见他那恹恹的神情还是不由得火冒三丈,他那样子好像是在说:“行了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专讲废话的傻瓜,现在我懒得理你。”一把揪住羽的项圈,迫使他抬起头来,厉声道:“你送上门去给他钱,根本就是在自我炫耀。你不是去报答他的,是去羞辱他的,拿着一笔肮脏带血的钱,去羞辱对你有养育之恩的养父!”
近乎窒息的痛楚终于让羽回过神来,面色由苍白转为铁青,又有铁青转为紫色,忍这才放过他。他呛哑地咳了几声,轻声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他微笑,声音大了些。
“你期待我说什么?”声音一次比一次高。
“我现在就告诉你,完完全全地告诉你。”
强行剥落那镀银的记忆上谎言的锈斑,满腔的怒火突然喷涌而出:“我就是去炫耀,去羞辱他的,这又怎么样?我就是想把大把大把的钞票扔在他脸上,看他后悔的样子,谁叫他不爱我!是他强奸我,不是我强奸他!是他看着那女人动不动叫我贱货,打我,侮辱我,是他把我送到寄宿学校不闻不问,是他任我十几岁就在外面漂流,吃尽苦头!我还能怎么对他?没有仗势欺人,逼得他破产跳楼已经很对得起他!”
泪水在他苍白的脸上肆意横流,那些绝望的记忆,那些噩梦的来源,突然从牢牢封锁的冰层里迸溅而出,迅捷而狂猛,如同风起时咆哮的海浪,席卷了他全身,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全都冲刷得七零八落,只留下他赤裸着身体,赤裸着心灵,和一心想征服他的调教师,正面对视。
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终于承认了?面对自己就这么难?总是戴着面具过活你就不觉得累么?”